云大爷和杜氏也很为云湍抱不平。兄弟之间分这么清做什么呢?这么客套做什么呢?
云攸、云仪、云佼三人都难过的低下了头。
各人心里都是不服气,但是有云尚书在,没人敢出面为云湍鸣不平。
云三爷大惊,忙掀开被子要下床,“这如何使得?四弟快请起,兄弟之间,何需如此?”云三爷要下床去扶云湍,王夫人、程氏等人心里略舒服了一些,偏偏云倾不许,伸出小胳膊拦着云三爷,“爹爹,你受了伤,曾先生说你暂时不能下床。你要听大夫的话啊。”她人小力气小,当然不足以拦住云三爷,但云三爷一向是位慈父,并不会跟女儿动粗,便是到了这时也是耐心跟云倾解释,“阿稚快让开,爹爹要扶起你四叔。”云倾涨红了小脸,执意不许,“不行!大夫说了不可以!”
王夫人、程氏等人心里不知把云倾骂了多少遍。
这婆媳二人气急,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云湍,她俩心疼得已是不行不行的了。
云仪却想道:“六妹妹仗着年龄小,敢胡闹,我也一样啊,我年龄也不大……”心里这么想着,她灵机一动,“我何不倚小卖小,装疯卖傻,先把话挑明了?毕竟长辈们都不好先开口。”就在她思前想后的时候,云三爷虽被云倾缠得动弹不得,却已一迭声的请云湍起来了,云湍偷眼看看云尚书,见云尚书脸色比方才好看了点儿,便想要站起身。
云仪忙往前跨了两步按住了他,笑道:“四叔莫急着起来,索性再求三叔一件事吧。”
王夫人、程氏等人听了云仪的话,大喜,“仪儿真是聪明机警的好孩子。大人们谁也不好冒然开口,她小孩子家调皮捣蛋,一下子就把窗户纸捅破了啊。好,既捅破了,接下来便好办了。”程氏对于云湍方才那一跪格外不满、格外生气,柔声说道:“是啊,反正四爷跪也跪了,该求三哥的事,一起求了吧。”
云三爷和何氏,云仰和云倾,脸色都是微变。
果然是有来意的,果然要摊开了……
王夫人救子心切,颤巍巍的对云三爷道:“潜儿啊,叔母今天真是心惊肉跳,毛骨悚然。你知道么,我前几日才见过红叶寺的普仁大师,普仁大师替你四弟算过命,说他不宜出远门,否则便有血光之灾。偏偏你四弟不懂事,竟然自请出使高丽。潜儿啊,叔母真是心如刀割,恨不得自己代了他啊。”说着说着,按捺不住,放声大哭。
云大爷和杜氏忙过去一左一右扶住了王夫人,云大爷也掉下眼泪,“我这做大哥的也恨不得代了他。唉,可我现在兵部任职,就算我上表要代替四弟,陛下也必定不许啊。”
母子二人都眼巴巴的、一脸热切的看着云三爷。
云三爷的心却越来越凉了。
他不是不能出使高丽。他是朝中官员,若皇帝有旨,若上司有令,命他做这个使臣,难道他会推拖么?当然不会,他会欣然领命,他不畏惧道路上的艰险。可是,他不畏险阻,并不意味着他愿意退让,愿意做牺牲,明明是云湍自己在御前求到的差使,只因为太过危险,就要推到他身上么?云湍到高丽去是要经历千山万水,难道换做他路途便会缩短?困难便会减少?风险便会没有了?为什么一定要他代替云湍。
他在云家到底算什么?这里是他的家,眼前这些人是他的亲人么?
云倾小手指挠挠云三爷的手掌心,“爹爹,莫忘了咱俩打的赌。”
云三爷有些苦涩的笑了笑。
他鼓起勇气,看向云尚书。
他不在乎王夫人对他怎样,甚至也不在乎云大爷这堂兄待他怎样,他只想知道,他的亲叔叔是怎么看待他的。
王夫人在夸奖他平时是如何的懂事、如何的友爱弟弟,夸奖他家阿稚病已经好了、他是如何的有福气,这些话他好像听在了耳里,又好像不明白是什么含义似的。他眼睛看向云尚书,眼里只有云尚书。
云倾一脸稚气的问着何氏,“娘,他们还要再求爹爹什么事啊?爹爹倾家荡产救过四叔一回,舍生忘死救过四叔一回,还要再逼爹爹做什么?”
王夫人、程氏等脸色紫红。
厚脸皮如她们,这时候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云倾这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她们竟然不懂。
何氏轻抚云倾的头发,语气温和淡然,“阿稚,不许胡说,你叔祖母和伯父伯母、叔父叔母是来探望你父亲的,不是来逼你父亲的。云家是知礼仪讲脸面的人家,你是云家的小姑娘,可千万不许胡乱说话,明白么?”
说着话,何氏似笑非笑、似是讥讽又似怜悯的目光落在王夫人、程氏等人脸上,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