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一直坐在旁边,她背疼得厉害,弯曲着的背让她看起来异常的佝偻,她认认真真地替女儿按着摩,哪怕是她发着高烧,也得来这么一趟,因为她听医生说过了,这不按摩,等到人醒了,肌肉便会萎缩得太过厉害,甚至连行走,都会受到影响。
她一边按摩,一边和女儿谈着心,她总觉得她说的话,女儿能够听到:“静秋,妈昨天看新闻,上头说俄罗斯那边,有个瘫痪的科学家,做换颅手术,不过又看着说是假的,要我白开心一场,上回我还看见那个冷冻手术,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要是妈妈快供不起你了,就把你冻起来,没准几十年后,你就能醒了……”
自打女儿昏迷之后,她总喜欢关注这些奇奇怪怪的新闻,包括国内国外那些植物人奇迹苏醒的事迹,她还学会了带着老花眼镜上网,在微博上找各种各样的专家,咨询着女儿的问题,若不是身上的钱不多,她也不太会用网络支付,估计她已经被骗去了好些钱。
“静秋,你怎么还不醒呢?”她按着女儿的腿,心里头全是酸涩,她比别人更能感受到,随着时间的流逝,女儿渐渐地变得消瘦,就连脚上原本就不多的肉,也几乎都快掉光了,“是妈错了,妈不该天天催你结婚,和你发脾气,等你醒了,你就自己好好地过日子,妈什么都肯答应你,我知道你不爱妈说这些话,可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妈的命啊,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妈是怎么过的,你再不醒,我也快撑不住了。”
“妈知道错了……妈想你了……”
她正这样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却忽然感觉到手下的手动弹了一下,惊愕极了,不可置信地将目光一点一点地往上移动,看见的却是那双,已经闭上了一年多的眼睛,重新睁开。
单静秋感觉自己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勉力撑开,喉咙哑得厉害,她努力使了点力气,吸引了妈妈的注意力,哑着声便说:“妈,我醒啦,我回来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这句回来了,其中有多少含义。
何梦霞看了女儿好一会,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丝毫没留情,恶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发觉手上痛得厉害后,终于明白这一切不是梦,刚刚板着的脸,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她哽咽着说:“你可让妈担心死了!”然后反应过来,开始死命地按着床头的呼叫铃,等不及那边接通,扯着嗓子,丝毫不要半点形象地往护士站那撒腿就跑:“护士!我的女儿醒了!”
单静秋眼皮有些沉,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等待着妈妈的回来,嘴角带着笑。
这一天,她的病房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兵荒马乱。
何梦霞像是个傻子一样,又哭又笑,近六十岁的人,就像是个孩子一样。
……
半个月后。
“静秋,你走得动吗?”何梦霞紧紧地挽着女儿,担心得不行,医生帮女儿检查了好几次,说各项指标都恢复了正常,女儿已经可以出院,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太靠谱,女儿的脸色还这么白,人看起来这么脆弱,怎么能就这么出来呢。
单静秋笑着看了眼恨不得连地上的小石子都捡起来的亲妈:“妈,你放心,我真的好了。”她忍不住炫耀,稍微挣脱开了妈妈的手,“你看,我还能跑呢!”
何梦霞一看女儿撒腿就跑,可急坏了,赶忙加快了步子,一把抓住了女儿的手,气急了也没忍心拍下去:“你可别气妈妈,妈妈会担心坏的。”单静秋一看妈妈着急,忙靠在了她的身上,“你放心,我只是想说,我好了好多,你别担心。”
“我知道啦!真是的。”何梦霞无奈地点了点女儿的鼻子。
她牵着女儿搭乘了事先约好的滴滴,回到了女儿的套房,她自从和丈夫离了婚,便在这落脚,女儿的小区管理挺严,外面的车进不去,车只好停在小区门口的公交车站那。
大白天的,车站没人等车,何梦霞小心翼翼地先下了车,绕到前面为女儿开了车门,扶着她下了车,活像是电视剧里头的太后娘娘,出行全靠别人扶着。
才下车,单静秋耳朵很尖,便听到了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她往旁边一看,车站旁边垃圾桶前放着一个不小的纸箱子,她轻轻引着妈妈靠了过去,看见箱子上头用马克笔写着大大的:“由于家里条件不允许无法继续照顾,请过路的好心人帮忙好好地照顾它,我在这里祝福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单静秋眼睛一亮,蹲下了身体,一下打开了箱子,只见里头是一只哈士奇的幼犬,正在眼巴巴地看着它,一见着她,便激动了起来,一下扑到了她的怀里,蹭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