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常年锻炼,所以走得倒是挺快,没一会便到了小区的门口,小区的保安一看到他们便也笑着同他们招呼:“回来啦!这里有你们家的信,过来拿吧!”他直接从门卫室里头抱了一箱子的信件出来,里头倒是挺多,不过看起来分量并不太多。
滕香玲越过喻言泽便先接过了信,她一把将这一箱子稳当当地抱在了怀里,一步一步地往家里走。
这回落在后头的喻言泽看着滕香玲由于天气热露出的手忍不住地有些失神,即使是已经过了八年,手上的痕迹依旧还有浅浅的一道,如果远看倒是看不太到,但是只要稍微凑近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背着包快步跟了上去,忍不住回想起刚刚和妈妈到s城的时候,那时候明明他和香玲都只有那么小一点,却都有顽强的自尊心,每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不肯露出来一星半点,明明是受伤的痕迹,却分外觉得羞耻、羞愧,明明他们都是一样的受害人,却连再次提前这些事,都像是往伤疤上泼水。
那时候就连偶尔提到爸爸,都觉得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恨,甚至……他低着头看着地板,甚至在从李警官寄来的信,听说爸爸失踪的时候,喻言泽竟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轻快,他觉得那股笼罩在心中的阴影似乎在一阵风后荡然无存,可在那阵轻快后,心却又忽然沉重了下来,他发觉自己变得好可怕,那是他的爸爸,他的爸爸失踪了,可是他却觉得太好了。
那时候的他,一度有些睡不着,好像闭上眼就会出现爸爸的脸,他狰狞着对他说:“你觉得我失踪不见了太好了是吧小兔崽子?”然后就这么扑来,让他直接惊醒,睁眼到天亮。
而事情,是在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
“你们回来啦?”单静秋笑吟吟地开了门,迎着两个放学回家的孩子,下一季度的新装她已经去看完打版、打样了,接下来倒是不太忙,所以便也提前回家收拾,她伸出手直接把滕香玲手上的箱子接了过来,笑着对她便说:“辛苦啦!”
虽然两家人住在对门,不过一般都是在单静秋这吃的晚饭,毕竟林秀芳现在是店长,加班的时间也比较长,时常不能准时回来。
“要不要帮我一起拆信?”单静秋笑着和两个在她心里依旧是小不点儿的家伙眨了眨眼,直接打开了这一箱子的信件,里面粗略数数也有个近一百封。
“要!”滕香玲率先举手报名,然后屁颠屁颠地凑到了单阿姨身边,而喻言泽也跟在后头,默默地在妈妈旁边盘腿坐下,准备拆信。
是的,一切就是在看到那些信件后开始改变的。
她们刚到s城,妈妈便给b城晚报发去了信息,几乎每隔几个月便会回复一封信,说说自己的情况,在后来家里稳定后,时不时地还会回寄一些s城的特产作为当年受到大家帮助的礼物,而从b城来的信件,比想象的多。
他那时候被妈妈牵着进了书房,里面有整整一个箱子的信件,被保存得完好妥帖,妈妈一封一封地拆开放在她的面前,给那时候不太识字的他念着听,很多信件上的字迹很丑,有小孩、也有大人,除却部分寄信来关心他们近况的,更多的,则是在报纸上看到他们的悲惨经历,感同身受,或者是长期忍着,忍不住寄信来倾诉的。
那天的他听了很多很多封的信,也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面沉重,有的人父母爱他,可却总是动不动地骂两句、打两句,要对方觉得在家里面像是个不被欢迎的存在;有的人像是他一样,从小被父母虐待,无处躲藏;有的则是自结婚后被丈夫家庭暴力,家里的长辈说丢脸,哪怕她断了腿也不肯同意她离婚……
那时候,他尚还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而现在,他已经知道,那时候他的心情叫做震撼。
妈妈摸着他的脑袋,认认真真的说:“妈妈和你,甚至包括香玲、林阿姨,我们都经历过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可我不希望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永远地影响着你,成为你的阴影。正因为我们遇到过这些痛苦、不开心,我们才更知道其中的挣扎、也更知道能越过去的幸福,我们要珍惜现在的生活,如果可以也要试着帮助身边的人,你说对吗?”
那天妈妈说了很多,又好像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在妈妈身边默默地帮忙看着信,和妈妈一起回信,给建议,甚至妈妈还让他也回两句,那时候的他笨手笨脚的写着:
“阿姨,我知道你已经很辛苦了,请千万坚持住,我们可以一起努力跑出来的对不对?”
“大姐姐,你真的特别好,叔叔阿姨不喜欢你,不是你的错,就像是我一样,姐姐你知道我的故事的,你看,我什么都没有做,也被人讨厌了!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