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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红军一阵沉默,眼神再次低下,没敢对着妻子的眼神,静秋是把事情摊开了和他讲,也许事情发展到最糟便是如此,不仅仅是没面子,到时候只会越来越严重,想了很久他回答道:“我不知道到时候我能不能坚持住,起码为了你们,我想,我是能做的,也什么都愿意……”

“那就不要放弃行吗?我跑回了家,想把自己藏起来,这些日子来东躲西藏我已经累了,也已经怕了,可我更怕的是,我走了你受不了打击,妙妙受不了打击,这对我来说比什么都要可怕。”单静秋说得认真,虽然左红军此时不敢看她,她依旧把眼神紧紧地放在对方身上。

“世界上总是有起起落落,是的,也许这回是落了就起不来了,但我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一起去努力,哪怕真的到绝境,也不是自己去拼,自己去打,电视上不老说吗?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家也不是三个臭皮匠呀,对吗?”

“我们试着去解决,一起去打工,不管是多是少,用我们的能力一起还一些,不要到死,都背着别人的债,况且红军你想过没有,我们年纪大了,可以说走就走,哪怕妙妙没被影响,能留下来过日子,她这辈子就应当背负一个父母欠债不还的名声活着吗?”

单静秋说得很认真:“起码在我心里,我们拼了命没把人家钱还上,我们对不住人家,可好歹别人也知道我们努力过,只不过是没能力,如果你就这么想着一去了之,最后别人会觉得我们不负责任、没有良心,而妙妙还能抬得起头做人吗?如果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已经害得女儿跟着我们四处躲藏了,我们是不是还要逼得她心底过不去自己的那关呢?”

她的话没有丝毫地动摇,说得坚定:“我不怕别人说妙妙的父母穷,这世界没钱的父母多了去了,我只希望别人不要说妙妙的父母是骗人家钱,借了一屁股债说死就死,没有良心。”

左红军被妻子的话说得有些颤抖,他的手抖了两下,如果此时身上有根烟,估计他已经抽了起来,声音有些抖:“但是,现在已经很糟了,也许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

“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对吧?既然现在已经很糟糕了,只要我们努力,也许不会那么糟呢?当然我知道,红军你身上的压力比我更大,可能是我自私,我想你为了我,为了妙妙再撑一撑,而我想,我们也都一定是愿意和你一起奋斗,努力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的……号码?”她终于是问了出来,紧紧地看着对方。

“……好。”在漫长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后,左红军终于是回答了这一声好,明明只是一个字,却重达千钧,要他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说了出来。

等到两人站起身子的时候,已经都有些踉跄,毕竟蹲久了腿都挺麻,互相扶了一把才站稳了身子,两人对视了一眼,好半天才笑了笑,一起从上头往下走。

左红军由于蹲了太久腿更要麻一些,倒是落在了妻子的后头,他的眼睛不断跟着前面静秋走动的身影,他们这辈人大多并不是什么情投意合才走到一起的,更多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年也是家里的长辈中意了静秋,要求他们俩在饭馆里见了一面,两人没什么不合意的,便也顺着父母的心意成了婚,从此在一起过日子。

之前他看过一篇朋友转来的朋友圈文章,里头形容他们叫做“搭伙”过日子,这话倒是再恰当不得,别的人不知道,起码在他这、他身边几个朋友那,都是这样,他和静秋由于睡眠习惯不太一样,已经分开睡有几年了,可这丝毫没影响两夫妻之间的感情,与其说是爱人,他们更像是互相扶持的家人,也因此前头静秋毅然离开的时候,他恍若失去了最后的倚靠般终于想到了绝路,而这会妻子回到身边,似乎心里也重新有了力量。

别的不说,起码一家人在一起,再苦、再糟糕他也愿意试试看。

……

左妙妙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她已经挺长一段时间没有睡过这么长的觉,这段时间来每天充斥在生活里的只有钱、债、压力,似乎连半点儿快乐都荡然无存,愕然惊醒的她发觉身边已经没有了妈妈的踪影,天色有些暗了,还没完全发黑,她不安地左顾右盼,看到了桌上的纸条,这才稍微安下心了。

真好,妈妈没走。

可这一静下心,她耳朵一动,忽然听到从外头传来的细碎声响,要她一下子冷汗淋漓,生怕是有什么人闯入,垫着脚只用前脚掌,轻手轻脚地一步步挪到门前,一只手已经按在了锁头的位置,脸停白,感觉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心里头全是害怕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