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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到写字楼门下就知道自己没来错,原本落了锁的玻璃门现在大锁头已经打开,虽然已经从里头又锁了,但好在单静秋手里也有钥匙,一插一转便打开了门,里头已经都是雾蒙蒙一片,曾经定时叫清洁工来清扫打蜡的,光滑的地面现在上头都是灰尘,前头的电梯指示灯早就不亮了,她叹了口气,往楼梯那边走去。

还好原身虽然是家庭妇女但是体质还行,单静秋也有些省力技巧,否则爬到十五层估计人都没了半条命,就这么一步两步地,倒是很快,等单静秋终于站在那喘口气的功夫,打量了下周围,已经能看到灰尘里有人走过的痕迹,脚印挺大,比原身的脚大了几个码,她晓得自己没有找错,这应该就是左红军上辈子最后结束生命的地方。

没敢耽误时间,单静秋虽然心有踌躇,还是推开了顶楼的门,写字楼的顶层是个挺大的天台,从前在上面做了些绿化,写字楼里的租户、他们自己公司的员工也时常上来散散心,可现在当然已经是杂草横生,看起来没半点曾经的模样。

左红军刚刚在上来前纠结了很久,事实上他是特别想买点酒,好好地醉一场,只是想着口袋里的钱,想想家里的女儿,没买,最后两手空空上了楼,毕竟都说人生是一无所有的来,也要一无所有的去,他倒是真应了这句话,是真的一无所有的离开了。

在天台找了个角落,靠着边的他眼神一直在手机上,他早就把si卡拔了丢掉,起码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想任性一次,不愿意再看着那些信息和电话,此时不断按亮屏幕,只为了在看看上头笑颜如花的老婆和女儿,他想给她们留点什么信,可刚把键盘按出来,却又忍不住关掉。

他还能留什么呢?既然都要走了,就应当彻彻底底地走,多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他口袋里还有最后的一根烟,这也是他近来唯一奢侈的花费了,虽然早就从最贵的烟换到了最便宜,带着些劣质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要他不住咳嗽,可又觉得总算麻痹了心里的苦。

看着下头,人在高处总容易有些头晕,此时看着下面荒芜的路,连过路的车也不多的样子,他稍微松了口气,之前在电视上看过新闻,什么跳楼砸死过路人,他可不想到死还害了无辜的人,甚至还要女儿和妻子多受磋磨,明明应该是畏惧,可他看着那片地竟是一股安宁,正当他开始打算往上头攀爬的时候,却听见后头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这段时间来没有维护几乎没开过的门早就生了锈,所以只要一动动静就挺大,让人难以忽视。

怀揣着错愕和惊恐,左红军猛地一回头,他不知这回又是来自哪一家的催债公司,可当视线刚丢到门外,他就完全愣住,出现在眼前的赫然就是已经离开了几天的妻子单静秋,他的身子还有一只脚架在阳台上,可这时有些不上不下的难堪了起来,他忍不住开了口:“静秋,你回来了?”

单静秋一进门看到的便是已经打算跳楼的左红军,先是放心于自己总算赶到,然后便是有些怒火在心底烧,她快步地往前跑,一下窜到了左红军的面前,她可没有客气,一把抓住左红军便是一使劲,当然对方的力气可是完全敌不过她,直接被她整个拉了下来,跌坐在地上还反应不过来。

“是,我来了,你要不要和我说下,你这是在做什么?”单静秋声音很冷,说话间有些牙齿摩擦的声音出来,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在。

左红军坐在地上的屁股有些疼,到现在头脑还发着懵,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正在打算往楼下跳,可妻子突然出现,这么随手一拉就把他整个拉了下来,连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可听着妻子的质问,他更是有些抬不起头来,只得低着头,好半天才叹了口气。

单静秋冷笑数声,瞅着不敢说话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的左红军便是狠声道:“你别告诉我你想要寻死觅活,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要怎么办?是不是要等我们也被人逼死了,你就开心了?”

一听妻子这诛心的话,左红军也顾不上什么难堪、屁股疼了,腾地便从地上跃起,眼神和妻子对上,便能看到对方眼中似乎燃着的火,事实上自事情东窗事发后他便再也没敢对过妻子的眼,心里全都是满当当的愧疚:“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你说。”单静秋只是这么冷着脸,等待着对方的解释。

左红军张了嘴又闭上,嘴唇颤抖了好半天没说出话,似乎经历了漫长的斗争终于是颓然地低下头,声音很是丧气:“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想害人,我不想再害你们,害别人了,都是我的错,我死了就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