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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从那一天就开始反复地告诉自己,从此以后所有的悲伤痛苦,要自己一个人咬牙扛过,这条路也要自己埋头不断地往前走。

好不容易哭完,她把床头的灯按熄,躺平在床上,过度的流泪让眼眶已经有些发疼了起来,也许红了吧,她不怎么在意,明早睡醒用冻在冰箱冷冻格的银汤勺冰一冰就好,况且还有眼镜可以遮挡住肿起来的眼,晚上哭后眼睛发肿要如何处理这件事,她已经很有经验了,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要闭上眼睛,睡着,就又是新的一天了,咬牙挺过一天,再闭上眼,便又是一天。

日子也就是这么一天一天地走了过去,日出日落,周而复始,这一年她便是这么挺过来的。

可哪怕是到今天,但凡是想到妈妈,宁雅诗依旧会控制不住自己过于发达的泪腺,如果这辈子的眼泪是能哭尽的,那怎么到现在,她还是这样哭个不停呢?

她依旧记得妈妈在临走之前,抓着她的手,叫她要好好活下去、好好过日子,所以她便这么逼着自己一直往前走着,不许自己回头、不许自己认输,可是她真的,太辛苦了。

想着想着,宁雅诗渐渐地进入了梦乡,睡着的她轻轻地翻了个身,被子一不小心滑落了一些,有一道影子悄悄地飘了进来,悄无声息地把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凝视了她许久,嘴唇一张一合,能看出是两个字。

“别哭。”

清晨的阳光从拉开的窗帘那照入,已经照到了床上。

宁雅诗昨夜虽然哭过可睡得分外的好,闹钟响起,在床上翻来覆去赖了会床,她蒙蒙地从床上站了起来,今天她意外地没有踢被子,前几天她才因为踢被子被空调吹得鼻炎犯了,难受了好多天,还好今天没有又这样,不然这几天的工作可又要带病做了,她觉得有些庆幸,笑了笑。

她走到房间外,今天的早餐是昨天晚上从面包店里买回来的折价面包,这也是妈妈曾经教过她的,晚上九点后去面包店买面包,可以享受会员折扣。只是妈妈还在的时候,她老是觉得这样太寒酸,没必要,倒是妈妈走了,她总是不自觉想着妈妈的话去跟着做。

她随便地冲了杯咖啡牛奶,便迅速地就着面包吃了进去,这是她向来的早餐习惯了,只是妈妈在的时候,总要逼着她吃每周起码要吃两天白粥,一边强行提供白粥,一边还要说着些什么养胃秘方,但现在妈妈不在了,也就没人早起替她煮粥了,更没有人对她唠唠叨叨了。

想到这又有些伤感,她努力控制住思绪,因为但凡是多想一想,她只害怕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汹涌而来的难过。

吃完了饭,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迅速地换好了鞋子,便得赶紧从家里出去,她每天早上八点半就得到单位,可不能迟到,家里离单位的距离有点儿远,得坐地铁,晨间的地铁又是最挤的,有时候只是晚出门几分钟,都能演变成迟到小半个小时,所以每天都得掐准了点出门。

可不管多赶,她也要在家里吃饭,因为……她眼神缱绻地看向了玄关处。

玄关处的鞋架上头摆着特意冲洗出来的大幅照片,那是她母亲的遗照。是宁雅诗特地去洗了她身份证上的证件照,照片中的母亲毫无后来生病时候的病容,只是这么笑着,脸还带着些脸颊肉,看起来很是慈和、温柔,后头的母亲瘦得厉害,她在走之前曾千叮咛、万嘱咐可不能把她难看的照片天天挂着。

宁雅诗在关门前,冲着玄关处立着的母亲照片笑着说:“妈妈,早上好,我去单位上班了哦!你在家里要好好的!”一如当初母亲还在时一般,然后转身离去,像是充满了电一样,浑身是力地跑进刚好到达的电梯。

在被她关住的大门里,一道身影慢慢地浮现,是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的中年女性,神色温柔,轻声地说:“女儿,今天上班也要加油哦。”

看着门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这是单静秋被008丢到这的第二天。

昨天才刚被丢了进来的单静秋便已经骂了008一万零一次,因为这回的008又作死出了新的高度,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便一把把她丢入了这个世界,而且她还拥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鬼。

单静秋凝视着自己不能着地的脚,和只要轻轻往前一飘便能跑老远的身子,陷入沉默,成为阿飘倒是一个全新的体验。

在上个世界结束之后,尚是心满意足的单静秋在进入黑暗空间时被吓了一大跳,要知道她已经在这里看过了各式各样的灵魂,可却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样扭曲着,沾满了血色的灵魂。

那个灵魂是个中年妇人,消瘦得厉害,生前应该是得了病,脸颊凹陷,眼神中带着些疯狂地恨意,浑身沾着血,反反复复地念叨着:“杀了他,杀了他。”然后笑着笑着就流下了两道血泪,似是恨极痛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