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刚才我听汉使魏大人身边的侍从说,魏大人好像去见解忧公主了。”坐在门口的一个长方脸东张西望半天,神秘兮兮地捂着嘴,悄声对身边的人说。
“哦?当真?”身边的山羊胡眨眨闪着精明的小眼睛,看了眼殿外重重把守的汉军,若有所思道,“看来这魏大人找公主商量怎么对付咱们呢,你说他们会不会将咱们斩尽杀绝?”
山羊胡做了个杀的手势,长方脸瘆得直缩脑袋,倒吸口凉气:“不会吧,咱们要是都被杀了,大宛朝廷就直接散了啊!咱们这些臣子还好说,可要是把王族也灭了,都让他们汉人来管事,底下的老百姓还不得翻了天?不会不会,大宛局势刚定,他们不会自找麻烦!”
“那他们为啥这样戒备?一个都不准放出宫?留咱们在这儿到底想干吗?”山羊胡摇摇头,不停地叹气,“一宿没回去了,家里那口子还不知道咋了,肯定急坏啦!”
长方脸仔细研究他这番话,念叨着:“一个都不准放出宫……一个都不准放出宫……”
忽然,他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瞪圆了眼睛:“我知道了,知道他们的心思了。”
山羊胡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一脸不相信,长方脸挪了挪位置,靠近他说道:“昨晚,国王遇刺,宫里死伤无数,你想咱们要是出去了,贵山城得成啥样?朝廷出了这么大件事,老百姓人心惶惶,最头疼的是谁?”
“此言有理!”山羊胡赞同地点点头,极为赞赏地看了眼长方脸,“不假,国王遇刺可是大事,弄不好汉人都得滚回去,他们回去咋向汉武皇帝交代,只怕得提着脑袋谢罪哪!他们不准咱们出去,就是要封锁宫里的消息,等局势稳定再编排个安抚民众的说法!哎呀呀,汉人太狡猾,咱们差点中计呢!”
“可不是嘛,幸亏咱们想到前面去了,待会儿解忧公主来了,恐怕就是想好对策了。咱们得想法子跟她对着干才行,不能着了汉人的当,要是真能想出应对的法子,就能彻底翻身了啊!你想想看,十几万汉军两次西征踏平大宛,咱们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他们撵回老家,这是多么大的一件功劳!”
长方脸越说越兴奋,想到即将成为大宛的功臣,心里的恐惧顿时一扫而空。山羊胡被他说得心潮澎湃,有头发谁想做秃子,做大汉的附庸纯属被逼无奈,要是可以翻身打个漂亮仗,真可谓大快人心。
山羊胡刚要叫好,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脸上舒展开的核桃纹重又纠结成一团。长方脸看他如此反复纠结,心里纳闷极了,忙道:“咋啦?你觉得我这主意行不通么?还是你害怕了,不敢跟汉人作对?喂,难道你心甘情愿被大汉奴役吗?有点骨气好不好!”
“我不是怕,而是担心……”山羊胡欲言又止,还是摇头。
“切,怕和担心还不是一个意思,怪不得人家都说,年纪越来越大,胆量却越来越小!”长方脸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数落道。
山羊胡不跟他一般见识,如实道来:“魏大人驻守都城,先王对他言听计从,虽说畏惧大汉的国威,但那位大人确实是有本事的。其实先王也有邀请他来敷衍,但他想都没想都拒绝了,可见其人很有主见。且不说魏大人如何了得,你可曾听说过解忧公主的来历?”
“解忧公主?”长方脸不屑一顾地撇撇嘴,“不就是个女人么,大汉的公主,乌孙的右夫人,来头倒是不小,可她说到底还是个女人呀!女人能有什么作为,头发长见识短,遇见个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能叽歪半天,摊上大事早就昏头转向了。女人就该本本分分地服侍夫君照料孩子,没事东走西窜想干吗啊!真不明白乌孙昆莫为啥不敢管她,揣倒的媳妇揉倒的面,不在家里好好看着,偏叫她出来丢人现眼,跟那个阴阳怪气的安息王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历来女人都不能参与朝政,魏大人去请她,无非是碍于主仆之礼,给她几分面子罢了,你还真以为她是管事的?”
长方脸对解忧公主的评价满是鄙夷,山羊胡脸上的皱纹挤得更深了,他极为小心地伸长脖子看了看门外的汉军,生怕被他们听了去。
“哎,看啥看,你就那么怕汉人么?胆小怕事说的就是你这种人,算了,你不敢跟她对着干,我自己来,不就是个……”
“嘘!小声点儿!”山羊胡从桌子底下踹了下他的脚,压低声音道,“你是有所不知,才不知道害怕。这个解忧公主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不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而是反王刘戊的孙女,出身坎坷资质不俗,十九岁时被汉武皇帝封为公主与乌孙和亲。你知道大汉有位大臣叫汲黯吧?那人孤僻怪异,能叫他服气的人屈指可数,解忧公主就是其中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