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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给凌祈宴再说的机会,沈氏咬牙切齿地吩咐人:“将那个贱妇押进来!本宫要亲自审问她!”

殿外很快传来脚步声,凌祈宴木愣愣地回身看去,一身灰扑扑的布衣、披头散发的妇人被人押进来,被按跪在地上。

她抬起头,漠然地环视一圈殿中众人,对上皇帝震惊错愕的目光,冷笑一声,又很快移开,最后看向站在角落里惨白着脸的凌祈宴,眼中多了复杂打量之色。

“是你!竟然是你!!”

沈氏终于失控尖叫出声,怒到极致,整张脸都已扭曲,恨不能扑上去撕碎了跪在地上的云氏。

云氏轻蔑地睨她一眼:“是我又如何?沈如玉,你这些年过得很得意吗?替别人养儿子的滋味如何?”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这个贱人!贱人!!!”

沈氏歇斯底里地叱骂,云氏只是笑,沈氏越是愤怒,她便笑得越是得意开怀。

“你有工夫骂我,不如反思反思自己为何这么蠢,轻易叫我换了孩子,这是老天爷看不过眼我这么可怜,眷顾我给我的机会,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这段封存二十年的往事,要不是如今被揭出来,她自己都快忘了,但看着这些人这般痛苦愤怒,云氏才觉得畅快极了,当真是报应不爽。

当年,沈氏带着她的婢女狼狈而来时,云氏自己也即将临盆,轻易不出门,在窗户缝里看到沈氏出现,她如死灰般的心,才再一次被怒火点燃,想起自己遭遇的这种种苦难,恨得几欲滴血。

那个夜里她们同时发作,她的孩子很快生下,沈氏比她多熬了大半日,早产下孩子一眼未看就昏厥过去,婢女忙着照顾沈氏,压根顾不上孩子。

给她们接生的是温猎户的婶娘,之后也是那位婶娘帮忙照顾她们,沈氏一直昏迷不醒,孩子饿得直哭,婶娘将沈氏的孩子抱来给云氏,让她帮着奶孩子。

几乎就在接过孩子的那一个瞬间,云氏就下定了决心,将两个孩子调换了。

沈氏昏迷一日一夜,被从村里请来的大夫用草药灌醒,孩子递回她手里时,已成了另外一个,没有任何人察觉。

之后那一个月,两个产妇各自在不同的屋子里坐月子,始终未打过照面,云氏喂养着两个孩子,直到靖王带人找来。

沈氏的那个婢女倒是来云氏屋里接送过几回孩子,但云氏那时刚生产完,灰头土脸的,穿的又是粗布麻衣,半点看不出昔年上京贵女的影子,虽长相出众让那丫鬟暗自嘀咕了几句,也没多想。

她不认识云氏,她从前只是沈氏身边的一个低等丫鬟,沈氏去与别府的小娘子交际时,轮不上她跟着,所以她没见过云氏,这回是运气好,活到了最后,护着沈氏逃来这山野之中。

直到她们被人接走,都始终没有发现,孩子早已被人调换了。

听到云氏几近疯癫的笑声,皇帝终于从惊愕中找回神智,看向云氏的眼中翻涌起无数复杂情绪。

曾经这个女子是他心头朱砂痣,是他念念不忘的刻骨铭心,他曾无数次自责当年没有保护好她,他以为她早就香消玉殒,日日夜夜地念着她,为她厚葬,为她请高僧做法事,为她点长明灯,为她诵经祈福。

可她其实还活着,她不但活着,还将他的孩子偷走,成了这般疯癫冷血、不可理喻的疯子。

今日的云氏,早没了当年艳冠上京的倾国之色,虽依旧是漂亮的,但已泯然众人,变得庸俗不堪,嘴角那狰狞的笑,更是叫她面目可憎。

皇帝看看她,仿佛藏在心底多年的那个影子,就这么在这个瞬间,烟消云散了。

“你为何,要换了朕的孩子?”

皇帝的声音冰冷,不复半分当年的温情。

云氏的笑声一滞,被皇帝的眼神刺痛,陡然拔高声音,激动道:“我为何要换你的孩子?!我当然是要报复你!你这个少情寡义的薄幸人,你欠我的!都是你欠我的!我才该是皇后!我的孩子才该是太子!当年我父兄、我镇北侯府满门皆因你获罪!你害死了我全家!你抛弃我!你这辈子都欠我的!”

“朕登基后不久,就已替镇北侯府平反,也让你的那些姊妹恢复了身份,朕派人去找过你,朕不欠你的。”皇帝压着满腔怒气,冷声提醒她。

云氏癫狂大笑:“好一个恢复身份,好一个派人找过我!我父兄的命!我镇北侯府满门男丁的命!我自缢了的祖母和母亲的命,你能还给我吗?!你找你的皇后和儿子找得到,为何找我却找不到?!我被人掳去山匪窝,暗无天日地过了这么多年,被折磨得快死时,你在哪里?!”

皇帝面色铁青,镇北侯府确实是代他受过,那时他在边境领兵,被二皇子一派的人设计构陷,那场战役让朝廷兵马损失惨重,镇北侯主动替他揽下罪责,原也只是革职就能过去的事情,偏在二皇子一派的精心设计下,最后镇北侯府被栽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满门男丁斩尽,他赶回京时,事情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