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归根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周敏思量的时候,齐老三已经应下了这件事,“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这事也容易。这样,也不必挑日子了,就是初八这天,你跟着我走一趟黄家村。”顿了顿,又问,“表礼都备下了吗?”
虽然是第二次去提亲,但礼物也不能轻了,免得让人认为抠门。齐世彬连忙点头道,“三伯放心,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我是立心要把阿彩娶回来的,这些东西早就备着。”
“那就好。”齐老三点点头,道,“这件事很要紧,但你爹如今不在,家里的事你也要多费心。春耕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都已经请舅舅翻过了。”齐世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就是不知道种什么好。”
这么说,当然不是真的不知道种什么。既然舅舅已经帮忙翻地,齐老三这个做伯父的当然也要有所表示,毕竟这几个孩子都是他们老齐家的种,不能让外人帮着养活。
周敏清了清嗓子,笑道,“这个容易,我们家过两天就要种土豆,你们也提前把地里弄好,到时候过来拿一袋种子回去种就是。”
只提了土豆,别的却都没说,齐世彬不免有些失望。毕竟种子这种东西,即便自己家里没有,外头也买得到,然而如今谁不知道,齐老三家拿出来的种子,种出来的东西那就是比别人家都要好?
但他面上还能绷得住,笑着道,“那就谢谢敏敏了,这会儿手里银钱实在不凑手,这种子钱等秋收之后……”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种子钱?”周敏道,“你们家现在这个情形,钱也该用在更要紧的地方,不必与我们客气。等过几年你们都成了家,日子好过了,到时候你就算不给钱我也不答应的。”
这最后一句话虽然是调笑,却也杜绝了他们死乞白赖每年都想拿免费种子的可能。虽说现在的一句话做不得数,但至少让齐世彬知道,不能把他们当成傻子来哄。
从始至终开口的人都是齐世彬,吴氏和其他两人更像是来壮声势的。
把这一家人送走之后,周敏跟安氏一起去调黄泥回来糊炉子,便听她感叹,“阿彬要是能立起来,阿吴也就算是熬出头了。”
周敏心道未必。人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往往有很多面。齐世彬在外头表现得也算是进退有度了,但听说在家里动辄叱骂吴氏,对这位生母毫不客气。尤其如今齐老四不在,他成了一家之主,身上压力大,又自认为养活着一家人,脾气更是不得了。
但这种事,从来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不愿意改变,别人是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的。
别说是在这个出嫁从夫的时代,就是后世,也有不少处境跟安氏相似的人,像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症似的,就是不愿意改变这种处境,甚至还会主动替家暴男找理由,自己给自己洗脑。至于被孩子虐待却不愿让人知道,生怕给孩子丢人的老人,更是不计其数。
从这种意义上说,安氏的命其实还不错,眼光也好。齐老三性子好,就算她经常犯傻也能容忍,甚至自有一套方法能管得住她,甚至安氏自己半点都没察觉到。所以即便是有那么个娘家,自己的性子也不比吴氏好多少,但安氏的日子却好过得多,盖因齐老三肯在她身上花心思下功夫。
他们之间有没有所谓的爱情,周敏不知道,但感情必定很深厚,而且有能够彼此相互扶持、携手度过一生的决心与觉悟。
有人说婚姻是一条船,男女两人各自坐在一头,所以中间必须要有些什么东西维系着两人,才能够保持住这艘船的平衡,不至于在风浪之中倾覆,平稳的驶向未来。
成为齐老三和安氏的孩子,她和石头都是很幸运的,至少有人在这方面给他们做出了正确的示范。
正月初八这一天,齐老三一大早起身,换了一套新衣服,然后上了齐世彬租的车,带着他去了黄家村,给他说和亲事。这一去就是一整天的时间,直到天快黑了,两人才回来。
齐世彬亲自把人送到了齐家山这边,理由是他有车,不费劲。周敏和石头听见动静,走出门来看,见牛车上是空的,而且齐世彬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对齐老三也多有殷勤,就知道多半是成了。
不过迎上去走到齐老三身边,周敏立刻皱了皱眉,“爹喝酒了?”
“这种日子怎么可能不喝酒?不喝酒是要坏事的。”齐老三笑着说了一句,又叮嘱齐世彬路上小心,然后才让石头扶着进了门。
坐下之后,他从安氏手里接过茶水,喝了一大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总算事情谈成了,没耽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