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齐阿水却是半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只道,“这还要旁人说?也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想。九叔你可以问问周围这些看热闹的人,有几个不是这么想的?”
他这一攀扯,周围的人脸色都是一变。人心这种东西,真正的高贵完美纯洁无瑕是不可能存在的,自然都免不了想过,甚至跟亲近的人议论过,毕竟这在村子里也算一件大事。但被齐阿水点破,就不一样了。
周敏见状,连忙站出来道,“你不用胡乱牵扯别人,抓贼这种事一向是论迹不论心,别把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龊!这银子挖出来,我们并没有昧下,四叔那里分到了,族中也尽了意思,修了祠堂,好处是大家的。你仍旧不知足,编排我们私藏银子也就罢了,还入室盗窃,天地祖宗都不能容!”
看样子齐老四应该是没什么首尾留下。要从齐阿水这里牵扯出他来,已不可能。
既然如此,就要对齐阿水进行严惩,以儆效尤。毕竟齐阿水说破了这件事,恐怕也说动了不少人的心思,接下来必然有人蠢蠢欲动,须得将这种事杜绝。
她三言两语说完,然后才转向五位族老,“此事该如何处置,还请长辈们做主。”
大伯公沉吟片刻,才道,“俗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就是这做三只手的,也有行规,那就是不对本乡之人出手!今齐阿水既然犯了这样的事,这村里是容不下了。明日便开祠堂,将其从族谱除名,不许住在村中!其他人也要引以为戒,若有犯者,严惩不贷!”
这话一出,别说是村人,就是一心想着严惩的周敏都吓了一跳。从宗族除名,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可以说得上是最重的惩罚了。从此之后他必会人憎鬼厌,再无容身之处。除非背井离乡,改名换姓,否则根本活不下去!
所以几位族老对视一眼,荣老太公便开口道,“这处罚会不会太重了?”
大伯公哼了一声,“就是要罚得重,才能让人记住这个教训,心存忌惮,不要乱伸手!”
“即便如此,也罚得太过!”荣老太公道,“毕竟是我们齐家的子孙,况且老三家又没有损失,若为此就把人逐出去,难以服众。再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说不定是老三家自己行事不谨,这才让人生疑。”
周敏听到这个论调,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什么叫又没有损失?还非得要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时才来做马后炮,才算公正?
而且绝不是周敏的错觉,总觉得这位荣老太公好像对自家老爹不太满意。这番话跟受害者有害论有什么分别?就差没直说“那么多人都觉得齐老三私藏了银子,他一定是私藏了”。
这还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呢!
难怪之前分钱的时候,爹单让自己请大伯公和九叔公。
果然不等大伯公开口,九叔公已冷笑道,“荣哥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明明是有人贪心不足造谣生事,怎么就成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那十两银子用来修祠堂,在场之人都能受惠。不思感激也就罢了,还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可笑!”
这话跟直接嘲讽荣老太公也觊觎齐老三家的银子没什么两样,他勃然大怒,于是五位族老反倒自己吵了起来。
齐阿水父亲早就去世,家里只有个寡母。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哪个多事之人去把他娘给弄来了。老太太一来就跪在地上哭,弄得争执中的五位长辈都头皮发麻,不得不暂时息了纷争,来安抚她。
于是到最后,族谱除名的事没人提了,至于逐出村子,考虑到如今大冬天的,他也没个去处,最后改成了派他今年进山烧窑的活计,干满一个冬天,算是赎罪,若是表现良好,等开春之后仍旧许回村居住。
有除名逐出的处罚摆在眼前,后面这个处置,人人都觉得是开恩了,就是齐阿水和他娘也无话可说。
于是此事就这样定下,众人各归各家。
等人都走了,周敏连忙让齐老三回去休息,自己则和安氏石头一起将院子收拾了,火堆熄灭,然后才回去继续休息。大概是折腾得太累了,她只觉得才躺到床上闭上眼睛,下一瞬又睁开,天就亮了。
从周敏穿过来,习惯了这边的作息时间之后,早睡早起就成了习惯。毕竟七八点睡,五六点怎么也该醒了。就连赖床这种行为,也几乎没有再出现。
但这一天,或许是太累了,她躺在床上,暂时不想起来,索性裹紧被子舒舒服服的躺着,思量着这两天发生的事,还有接下来的打算。
不知过了多久,竟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直到被石头叫醒,周敏这才感觉身上十分不舒服,头重脚轻,耳中一片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