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轻轻叹了口气。
他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强硬惯了,唯独在他最疼爱的儿子这里屡屡碰壁,做父亲的权威简直荡然无存,又没面子,又伤心。偏偏已经这样了,他还是放不下。
他拿起元维的信又看了看,哼了一声,“难道朕愿意关他绑他么?他若知礼,朕也不会这样。”
贺坚听他语气松动了,忙趁机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父子之间自然也是如此啊。”魏帝思忖过后,勉强点头,“便如此回复南朝好了。”贺坚大喜。
魏帝和贺坚又谈到寿康公主的另一个要求,未免有些悻悻然,“连江城公主她也这般看重,真会讨好朕的小七。”贺坚委婉道:“寿康公主是江城公主的姑母,关心爱护她倒也是人之常情。”魏帝道:“子立母死是祖制,想要改掉这一项怕是难了,宗室、大臣这里,定是阻力重重。”贺坚提醒他,“子立母死是祖制,册立皇后之前先要手铸金人窥探天意也是祖制。皇后既然得立,可见这是上天的意旨,既然上天都垂青于她,陛下这上天的儿子又如何敢处死她呢?陛下,子立母死的祖制不可变,但手铸金人成功被册封为皇后者,是否可以是例外?”魏帝沉思良久,徐徐道:“事关重大,容后再议。”
魏帝把这件事情交魏宗室、大臣讨论。
宗室和大臣们就这件事情争论得面红耳赤,赞成和反对的人各执其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赞成的人觉得自己很有道理,“皇后是得到上天眷顾的女子,杀皇后是逆天而行,会遭天遣的!”反对的人怒气冲霄汉,“能被立为皇后的女子必是世家贵女,本来娘家就很强大了!这样的女子将来若做了太后,能不扰乱后宫么?能不干涉朝政么?魏国说不定就改了姓呢。外戚专权有多可怕,你们别装作不知道!”
两派吵来吵去,足足争执了一年多,还没有结论。
贺坚和朝歌长公主的心思却不在这件事上面,他们在为贺洛容的终身大事着急。七郎找到了,可是一个是不愿回燕京,另外一个人家已经娶妻成家了,还和妻子那么恩爱,明显贺洛容根本插不进去啊。这要是继续等下去,七郎一直不肯松口,贺洛容的终身不是被耽搁了么?贺坚和朝歌长公主商量过后,在给元维的信函中以很随意的口吻提到了“你表姐挺想念你的。十五郎,建康若有什么新鲜出来的诗词歌赋,可以给你表姐寄几本。”元维接到信之后自然一一向桓大将军、寿康公主说了,“我表姐是阿兄的未婚妻。”桓大将军和寿康公主马上就不乐意了,“十三郎和阿令已经成婚,贺大将军和朝歌长公主的女儿还等着算是怎么回事?”桓大将军悄悄和寿康公主商量,“公主,就算十三郎真要左拥右抱,那也不能是贺大将军的爱女,你说对不对?贺大娘子身份那样的身份,对阿令来说可是劲敌,会让阿令心里不痛快的。”寿康公主很是鄙夷,“身份低也不行,明白么?未婚妻,名份上占着先呢,这万万不可。”两人商量过后,命元维立即往燕京写了封信,以非常强硬的语气要求魏帝为贺洛容另择佳婿,不要再等下去了。
魏帝有些生气,“拿朕的儿子当人质了是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要求,一条比一条过份。连洛容要不要嫁人都想管起来了。”虽然他对桓大将军和寿康公主很有意见,但是想想他的小七和江城公主似乎真是相爱了,贺洛容再等下去也没结果。朝歌长公主是他姐姐,贺坚是他心腹,如果贺洛容将来没有好结果他也对不起亲人,对不起忠臣,思量过后,叫来贺坚仔细商议了,决定封贺洛容为青城郡主,命贺坚为她择婿。
贺坚等的就是这个,略推辞了一番便接受了郡主的封号,为贺洛容另择了夫婿。
贺洛容其实还是不甘心的,宁愿继续等下去,等到广阳王回来的那一天。朝歌长公主苦口婆心跟她讲道理,“七郎不光是娶了妻,他的妻子江城公主还当着宗室、大臣的面手铸金人成功了啊。她以后注定会是大魏皇后,你再等下去有什么意义?难道她做皇后,你做妃子么?”贺洛容神色惨然,良久,垂下泪来。
贺坚和朝歌长公主为她挑选鲁国公的长子苏弗为夫婿,苏弗年轻英俊,文武双全,只是年龄比贺洛容小了三岁。贺洛容因为这个还曾经不大高兴,不过成婚之后发现这年龄比她小三岁的隽美郎君并无稚气,有男子气,有担当,贺洛容渐渐也便和他情投意合了。
贺坚和朝歌长公主无比欣慰。
贺洛容日子过的很幸福,不过偶尔想到江城这位南朝公主,她还是有几分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