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和陵江王从前嫌烦隙甚深,现在却好像过于太平了些。”会稽王细细思忖良久,笑道:“或许是时候让陛下再回想起陵江王威胁储位、令他寝食难安的岁月了。到时候陛下看到陵江王便不舒服,自然会命他返回封地,咱们再想收拾任平生一家,便易如反掌。”他却没有提到桓大将军和寿康公主。
“对,让陵江王赶紧返回封地是正经事。”会稽王妃极力赞成,“他可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呢,若他在京中呆的久了,朝中大臣拥戴了他,可如何是好?”
会稽王和会稽王妃不由的相视一笑。
老皇帝虽平庸,却已登基多年,他的地位哪里是陵江王所能动摇的?可是,身居高位的人总是疑心重的,尤其是坐在皇帝宝座上的人,高处不胜寒,没有哪个是不怕兄弟、儿子、大臣造反夺宫要抢他位子的。皇帝若知道陵江王在京城开始和权臣频繁来往,他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起疑心,会不会担心陵江王继续留在京城会对他不利?当然会啊,不会才怪了。
会稽王进宫陪老皇帝下棋的时候,似乎是无意中提起来,“叔父和姐夫倒是很要好,前天在姐姐府中赴宴之时不知吃坏了什么,旧病复发,就叔父那个性子,居然没和姐夫生气,还好好的。”
老皇帝闻言咪起眼睛,慢吞吞的问道:“是么?”
会稽王熟知老皇帝的性情,知道他这是往心里去了,便笑着说道:“自然是真的。叔父也是奇怪,旧病复发之后不回陵江王府休养,反倒住到青云巷任家去了。任家您知道么?他家那位女郎便是因为逼迫北魏三皇子而声名雀起的那位了。”
会稽王说任江城“因为逼迫北魏三皇子而声名雀起”,其中的话意就是暗指任江城的行为纯属钓名沽誉,一切全是为了自己出名,是含着贬意的。
“原来是那多事的女郎。”老皇帝不悦,“因为她多事,我大梁倒要多陪嫁两座城过去。”
会稽王干笑了两声。
他有点尴尬,按说南朝少了两座城池他应该是反对的,可因为那是陪嫁给他女儿的,他的感觉却和老皇帝截然不同,暗暗想道:“陪嫁越多越厚重,阿珠在北朝才越容易立足嘛。”
老皇帝生了会儿气,皱眉道:“你叔父这两天住在青云巷,没回王府?”会稽王打起精神,“是,没回王府,听说叔母为此很不满呢。”
其实陵江王妃对这个有没有不满他并不知道,因为陵江王妃就算是不满也不会跟他说的。不过,他现在反正是要调拨离间,知道的或是不知道的,又有什么是他不敢说的呢?
“成何体统。”老皇帝沉下脸。
会稽王唯唯诺诺的低下头,心中窃喜。
老皇帝都觉得陵江王不成体统了,之后大概会越想越气,命令陵江王离开京城返回封地居住吧?那样的话,他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毫不客气的下手收拾那害了他女儿也害得他丢了颜面的任平生一家了。会稽王觉得,以他的实力,要收拾任平生这一家人真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你回去吧。”老皇帝生了会闷气,烦恼的摆摆手。
会稽王不敢违拗,便即站起身,“儿告退。”
离开建章宫,会稽王心情愉快,就等着老皇帝冲陵江王发难了。谁知老皇帝行事也是出人意料,非但没有发作陵江王,反倒命宦官携了许多药材补品前往青云巷慰问,丝毫也没有发怒的意思。
会稽王摸不着头脑。
皇帝这是……老了老了,反倒顾念起兄弟情意来了么?
桓大将军面见老皇帝商议朝政,正事说完,老皇帝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你和阿婧一起招待你叔父了?他情形如何啊,这几天朕都没有见到他。”桓大将军老老实实的说道:“叔父不大好,旧伤复发,病了,现在正养着呢。大夫说无甚大碍,过几天便行动如常了。”老皇帝那混浊的眼眸中闪过异色,“你叔父才到你家坐了坐,便旧伤复发了?”桓大将军脸色便不大好了,“叔父身上的伤没有四十年也有三十多年了,多年老伤,逢阴雨天便爱复发。那天正好下了大雨,大概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吧,和桓家无关。”老皇帝嘿嘿笑。
桓大将军用探询的目光看了看老皇帝,“我和公主并没有邀请叔父,叔父是不请自来的客人。陛下,叔父是来兴师问罪的。”
“有这等事?”老皇帝兴味盎然。
桓大将军淡笑,“是,我没有追究叔父当年狠心不救我孩儿的旧事,叔父倒怪起我来了,怪我桓家两次刺杀,害得他几乎丧命。陛下,我真不知叔父这话是从何说起。叔父因此旧伤复发,也怪不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