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伤亡是常有的事,任平生随陵江王征战多年,大伤小伤见得多了,包裹起伤口很是娴熟。
陵江王无奈摇头,笑道:“你总是不听话,这般固执。”微笑看着任平生专心替他裹这并不要紧的小伤,心里却也有几分欢喜。
生长在皇家,他的嫡亲兄长很早就视他为威胁,时刻提防,妻妾儿孙又在他面前争宠夺利,卖弄心机,明争暗斗,陵江王能享受到的亲情很少、很可怜,这时将自己的手掌交在任平生手中,却觉得无比温馨、温暖,自顶至踵,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舒服的地方。
任平生为他裹好伤,还不放心,“大王,有杜大夫在,稍后让他给您上上药吧。”陵江王哈哈一笑,“就这么一点小伤,裹上一裹已够慎重的了,还要再上药么?阿平,你实在太小心了。”他畅快的笑了一会儿,话锋一转,语气变的严肃,“阿平,去将仇大唤过来。”
任平生没想到他这时候要见仇大娘,怔了怔,立即道:“是,我这便命人去叫。”招手叫过一名婢女,命她去叫仇大娘。
“大王,仇大娘对阿令是尽了心的,这些时日和阿令也很要好,阿令很喜欢她……”任平生温声道。
陵江王微晒,“你怕她保护阿令不力,我会杀了她么?我是嗜杀之人么?”任平生笑,“不是。大王,阿令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只是心肠太软了些,别人对她若有一丝一毫的好处,她便牢牢记住,再也不会忘记的了。仇大娘在宣州城外为了保护阿令而受了伤,阿令一直记得她的情。这傻孩子前些天知道大王要来,还悄悄问过我,‘大王凶么?残暴么?会不会责怪仇大娘?’我一再跟她保护不会,她才放心了。”陵江王叹气,“责怪仇大就算凶就算残暴么,阿令这孩子心肠确实太软了。不过,她是娇滴滴的小娘子,这也难怪。”
任平生唯唯。
陵江王律下甚严,仇大娘办事不力出了差错,按说是会受到惩罚的。不过有了方才那番话,以任平生对陵江王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将仇大娘如何了。
“阿平,你替我拿杯酒过来。”陵江王吩咐。
任平生知道这是支开他的意思,道:“是,大王。”快步走开了。
一个黑色的人影到了陵江王面前拜倒,“属下拜见大王。”
陵江王冷冷道:“仇大,你竟连一位女郎也保护不了。”仇大娘面色惭愧,低声道:“当天共有两拨人想要将八娘子截回宣州,又有桓十四郎捣乱,前后夹击,属下一时不慎,中了毒箭,几乎丧命。若不是八娘子聪明机警,果断带着属下上了乐康公主的船,此时属下已是一堆白骨了。”陵江王注视着她,“共有两拨人要将她截回宣州?”仇大娘点头,“前后共有两拨匪徒,都是在我们才出宣州不久便出现的。属下和八娘子都认为他们不是要劫财,也不是要杀人,而是想把我们逼回城去。大王,这宣州城里有人不想让八娘子离开啊。”
“两拨人?”陵江王冷笑。
刺史府里至少有两个人不想让阿令走,一定要把她留下。为了留下她,不惜私下里和匪徒勾结。哼,好一个藏污纳垢、阴冷狡诈的刺史府!
“是。”仇大娘声音低沉。
陵江王冷笑几声,又问道:“桓家也搀和进来了?”仇大娘想到那天的事也觉憋气,眸中闪过怒色,“若不是桓十四郎捣乱,属下不至于会中了毒箭!不过,属下随同八娘子在船上疗伤的时候,桓十三郎、十四郎兄弟二人对八娘子倒是很好的……”说到这里,她神色迟疑起来,好像不确定接下来的话该说还是不该说。
“说!”陵江王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厉声喝道。
仇大娘身子抖了抖,“是,大王。那桓家两兄弟似乎对八娘子很好,八娘子对桓十三郎……似乎也有好感……”陵江王暴怒,胸膛起伏,“桓家的人也配么?阿令美如天仙,是桓家这臭小子能肖想的?”仇大娘叩头道:“是,他不配。大王,八娘子只是心肠太好,谁若帮过她,她便会念念不忘。桓十三郎不止一次帮过八娘,八娘便念他的人情了,如此而已。”陵江王怒气未息,厉声道:“阿令欠他的人情,本王自会代阿令还了,他休想因为这些便拐走阿令!桓家尽出卑鄙小人,这样的人家,阿令可看不上!”
“翁翁,嘻嘻,翁翁在那里。”“阿倩眼神真好,那可不是翁翁么?”任启和任江城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了。
“大王,八娘子和小郎君来了……”仇大娘道。
陵江王冷静的摆摆手,“你退下吧。今后跟在阿令身边保护边,不许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