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孩子我是知根知底的,这孩子相貌好,品性好,年后还要入军营,总没有你说的那些毛病了吧?”
方寒盯着那名字看了半晌,才想起也是个短命鬼,于是不咸不淡的说道:“他要入军营,难道让阿瑶等他几年吗?”
方老太太深吸一口气,把名册放到一边,拉过儿子,脸色很严肃的说道:“寒儿,你跟母亲说实话,你是不是想多留阿瑶几年?”
方寒一怔,摇摇头,“我想让阿瑶嫁出去,只是总不放心,她……她从小运气就很差,我只是担心她日后所嫁非人。”
“姑娘家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嫁的好和不好,那都是命,你能替她看一时,能替她看一辈子吗?”方老太太摇摇头,“其实按我说,让阿瑶自己看看,眼界开阔了,选的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方寒道:“母亲不必多说,她的婚事,我会负责。”
方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看着名册也有些泄气,摆摆手让方寒走了,照着儿子这么挑剔法,她还真不知道自家孙女日后得嫁个什么样的,难道真得是天上的皇帝,地下的真龙吗?
方寒并不觉得自己钻了牛角尖,阿瑶是他的女儿,陪伴着他渡过了最初借尸还魂的那段时间,一千年的神魂飘荡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格外长久的噩梦,他知道,如果不是当初捡到了阿瑶,刚刚清醒的他听说仇人飞升,只怕真的就能去做鬼修,甚至夺舍入魔。
好在他在那个寒冷的冬夜捡到了一个柔软的小生命,他被那种极力想要活下去的眼神触动,他开始笨拙的照料着这个婴儿,抱着暖烘烘的小生命熬过了生命里第一次寒流。
他是真的把阿瑶当成自己的家人来看的,想要找一副契合他神魂的身体需要太多时间,他担心一转眼便是沧海桑田,总想着尽量安排好这个没有灵根的女儿再离开,可他却发现,这个世间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放心的把女儿交出去。
玄瑶自从那次之后,整个人就显得有些沉闷起来,她能理解长辈的好意,可她根本就不想嫁给什么权贵子弟,她知道方府的生活和她从前的生活就像是一个天一个地,可她就是莫名想念还在村里的时候,只有她跟爹爹的日子。
自家爹爹不是太爱说话,不教书的时候就喜欢看书,虽然考了秀才,却和那些振振有词的说女人就该洗衣做饭的读书人不一样,他心情好了会做一大桌子的菜,心情不好只做一两样,还会教她做,她学会做饭之后本来以为这些都要自己包揽下来,可大部分的时候还是爹爹在做。
玄瑶知道,自家爹爹嘴上不说,其实是很疼爱她的,可这不是不顾及她意愿逼她成婚的理由,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但是她就是无法想象会在哪一天被自家爹爹逼着上花轿,去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方陵和她关系好,知道她心里不好过,加上自己最近也被逼着相看姑娘,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盟。
“阿瑶,我说你要是实在不想嫁人,就跟我一起走吧,”方陵十分认真的说道,“我师父是个剑客,常年在各地游走,我这次其实是被骗回来的,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我师父,我们一起出去游玩,还有我师父保护,多好!”
玄瑶着实愣了一下,这也是她最近才知道的事情,因为修真门派林立,凡间王朝的威信力其实并不是那么大,相对而言,权贵世家的规矩也就不那么严苛,若是一个姑娘不言不语离家出走几年,名声自然坏了,但若是跟着可靠的长者游历天下,不仅不会是污点,还是值得一生炫耀的事情。
然而仔细想了想,玄瑶还是拒绝了方陵的好意,她认真的说道:“我爹会担心我的,你虽然在外惯了,可是大伯肯定也是担心你的,只是不怎么说出来罢了。你要是想跑,我不会说出去,可事后大伯要是问起,我还是会实话实说的。”
方陵气得跌脚,“啊呀!早知道不跟你说了,要不是见你可怜巴巴的,我才不会心软!当心二叔把你卖了,你还给他数钱呢!”
玄瑶摇摇头,声音有些低落,“他总是会为我好的,哪怕是想强迫我嫁人,也是为我好,我知道的。”
方陵气坏了,“二叔到底是怎么教才教出你这么个榆木脑袋!”
“我爹给我做饭,给我洗衣服,即使他身体不好,也从来不肯让我做重活,这些我都知道的!”
玄瑶也有些生气了,一条一条的反驳,气得方陵来回转圈,发觉自己怎么也说不过她,跺着脚走了。
早在方陵踏入梅园的时候,他就踏入了方寒的威压范围,见这个混不吝的臭小子竟然敢蛊惑阿瑶离家出走,方寒差点没给气乐了,正想着好好教训一下方陵,却没想到玄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