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说:「凤少爷要是有本事,自己上战场保护将军啊。」

凤兰气得跳脚,当晚就点起蜡烛,缠着司徒雪融跟他讲点「该怎么带兵打仗」的事情。

可是这种事情那是一时半会儿说得清的?司徒雪融拿了图,凤兰还算能看懂,可是稍稍用了几个棋子开始布阵,凤兰就只看得到满纸的黑子白子,怎么就包围了怎么就歼灭了,死活看不懂。

「战争主要讲究势、时,术。势,为环境形势的发展变化;时,为根据形势的发展变化而运作的最佳时机;术,为灵活的战术。古书云,明于借势,情于融势,攻于揽势,智于造势。运势得当,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已经是司徒雪融关于战争最基本最简略的心得,凤兰倒也不是听不懂,只是再也不能深入了解了,理论与实际状况联贯着想了一会儿问:「『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就是你当年驻守边疆,北漠不敢进犯的原因?」

「嗯……如果当年可以留下来就好了。」司徒雪融若有所思:「北疆的百姓就不会遭受北漠的铁蹄蹂躏。上次我带人去了北边的一个小村庄,全毁了,一个人也没有。几年前……那里还有很多人生活着,很和平幸福的……都是我不好,我想保护他们,却不能保护到最后。」

司徒雪融这么说着,凤兰似乎就看到了一座村庄,有很多小屋和淳朴的人民,牵着牛羊和乐融融。

接着,美丽的画卷被撕裂,夜幕下战火熊熊燃烧,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回荡着,接着一座生机勃勃的村子转眼化为灰烬,断壁残垣被大漠的风沙侵蚀。

曾经那样的美好,在雪融不得已放手之后,覆灭得彻底。

「那不是你的错啊……」凤兰看着司徒雪融表情悲切的侧脸,轻声安慰。

司徒雪融抬起头看着前方,起誓一般道:「这次,就算战死在北疆,我也一定要把北漠大军逐回大漠以北,让他们永世都不能重回华都,让北疆的百姓千秋万代得以安宁!」

一席话荡气回肠,凤兰坐在他身边有些微醺的恍然。忽然觉得这个看似寻常的男人好不平凡,这个人守护过的、要守护的,他做过的和他要做的,都让凤兰觉得自己曾经的人生无比渺小。

能不渺小吗?局限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尽干些无聊的损事,自负美若天仙,吃定司徒雪融这种凡夫俗子一辈子要仰视自己。

现在回头想想,那种趾高气昂的优越感究竟从何而来?是来自肤浅和狭隘吧,其实司徒雪融从来没有任何地方配不上他,是他自己配不上雪融呢。

那人没有吸引人的外表,却有醇厚温和的性子,有点儿傻,总是先考虑别人再考虑自己,连不断付出都毫无章法也不求回报。

这样的人,让人在和他相处之后没有办法不想着念着,直至感谢上苍,这样一个有着让人仰视让人追随的心灵和气度的男人居然是他的人。

何其有幸,此生能遇到你。

你安心驰骋沙场守护黎民百姓,我不会再给你添任何麻烦。

凤兰眼睛里闪过深沉的坚定,握住司徒雪融的右手,手掌有着被武器磨出的老茧,掌心的纹路也清晰可见。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看着北疆的和平在你的守护下到来的。」

军队又向北推进了一些,凤兰默默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却也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整个兵营的所有人,无论是表情还是神态都变得严肃,之前偶尔可闻的欢声笑语也少了很多,气氛压抑得有如天边乌云。

天气已经有了些秋的凉意,司徒雪融接连几日直到半夜也没回帐篷,凤兰每天抱着披风站在主帐外面等司徒雪融,谁劝也不走。

「对不起啊凤兰,」司徒雪融经常忘记时间,每次出来看到漆黑的天色和带着困意微笑着的凤兰都要很抱歉地解释:「五日之内无论如何要把红珠天险攻下来,否则今后……」

「没关系的。」凤兰把披风披在他肩上,笑笑拥着他往回走。

凤兰知道他累,把他送上床直接道了「晚安」,谁知司徒雪融却不睡,推了推他。

「怎么?紧张得睡不着?」

司徒雪融摇摇头,拎起凤兰颈上的香囊闻了闻说:「无论什么时候,你身上都有这种甜甜的香味……」

这句话听着像是陈述又像是抱怨,凤兰才想起之前香囊的事情司徒雪融好像挺介意的,按理本来也该在两人之间生出点事端,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战争被淡忘了。

没想到雪融此刻提起它,虽然不是十分情愿,为了稳定大将军的心情,他还是很豪爽地说:「这个……雪融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戴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