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只有司徒雪融,在他心里独一无二。现在是,永远也是。

凤兰低头看著已经染了血的铁链,咬牙要做最後一搏。如果打碎手腕从铁链里脱出,是不是能带著雪融逃跑?可是打碎了手腕,又用什麽来抱起他呢?

他抓著链子,从头到尾找到了看似最细的一处,用牙齿在打合处狠狠咬。毕竟是铁,他也知道自己或许是徒劳,可是坐以待毙的事情凤兰不会做,一生投机惯了觉得幸运之神会在命运的转角处降临,如果不用力抓住,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牙齿在铁链上留下了印记,门外寂静的夜晚里突如其来爆发出骚动声,凤兰也不想管,牙龈已经渗血,他感觉到链子似乎有些微的扭转,更是用力去拗,链子的咬合处又松动了,刺得嘴唇生疼口腔里全是血腥味,终於链子被扭开,凤兰惊喜地把它拿出来,手上的一大条链子终於可以从这一指粗的缝隙里面脱出来。

就在这时门却开了,罗琛冲了进来就向司徒雪融而去。他拿著刀,凤兰冲上去展臂挡在司徒雪融前面。

“你要动他,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第58章

罗琛愣了一下,疑惑为什麽凤兰的左手在很严重地淌血,再看看昏迷中的司徒雪融,忽而哈哈大笑问:“我该说你们什麽?伉俪情深还是苦命鸳鸯?”

凤兰手里只有一段铁链,虽然勉强能算作武器,却也并不好过赤手空拳。可是他也算机敏,知道外面的喊杀声大概是援军杀过来。罗琛进来是为了挟雪融做人质,可是雪融已经经不起一点折腾,他哪能还让他动他!

罗琛又往前踏了一步,凤兰知道自己也许只要拖住他一会儿就好,只要援军冲进来罗琛就完了。脑子里面突然闪过曾经的一幕,凤兰笑了一下沈声说:“你说你姐姐病重,结果却伏兵在这里。你骗了刘青,他不会原谅你的。”

看罗琛的脸色变了一下,凤兰心道有效,敏锐地又追加一句:“你知道的吧,要是雪融出了事,为你担保的刘青是活不成的。”

这个北漠将军和刘青之间的一层淡淡情愫,他在红珠城的牢房里亲眼看到,也许是刘青被俘期间发生了什麽,也许只是纯粹的惺惺相惜,但是在罗琛心里刘青有分量,而且看来分量不轻。凤兰直接陈述了现状:“你投降,你死;你不投降,他死。罗琛,在你心里刘青究竟算什麽,只是随意可以丢弃的棋子吗?”

“少废话!”罗琛不是傻瓜,就算凤兰说得句句揪心,却也知道他只是要拖住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背叛了不该背叛的骗了不该骗的,已经没有退路。

他再次举刀的时候凤兰也紧握手里的铁链,在罗琛眼里是那麽以卵击石可悲可笑,在他手里只消片刻这个男子便再也不能神气活现,他想要保护的东西也保护不到。罗琛也不知道为什麽,顿生一股像是妒意一样微酸的感情,突发奇想想要试试看他究竟把那个奄奄一息的大将军看得多重。应该不会很重,毕竟再喜欢,大难当头都可以选择残忍的背叛,何况性命攸关。

“你让开,我保证事後不杀你。否则,千刀万剐,你别怪我。”

他话音刚落,凤兰就不屑地说了句:“笑话。”依然拿著铁链站著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还回头看了一眼,面带笑意目光极为温柔。一身凌然的防备和杀气与这种回眸一笑太不相容,看得罗琛一阵心慌意乱。蛊惑人心的气质,他知道这个人留不得了。

刀刃和铁链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凤兰挡了一下躲开了,罗琛觉得简直是可笑,明明应该是一刀就被自己砍死的人,居然能接二连三接住自己的招式。其实凤兰哪里是在接招,根本是慌乱中仅凭身体反应来挡罗琛的攻势而已,幸运撑得了一时,後面就不得不靠实力了,凤兰在仅仅用锁链砸了罗琛的头一下之後就被他压在地上,明晃晃的刀在黑夜里狰狞地就要落下。

一颗石子砸在罗琛手上,刀掉落在凤兰耳边,余光里司徒雪融居然咬牙坐起,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睁大眼睛狠狠盯著罗琛。罗琛只愣了一下,捡起刀就冲过去,凤兰从後面抱住他的腿,他回头以极快的速度把刀插向凤兰的心脏,破空“咻──”地一声,刀再次掉落,凤兰刚刚眼明手快地抓住刀子,又一声响起,罗琛已经跌坐在几尺之外,胸前没入的羽箭露出尾端,衣襟渐渐染黑。

门外月明下,刘青的另一支箭已在弦上,面无表情地指著罗琛。而罗琛的脸从惊愕到愤怒到悲哀最终死气沈沈地垂下眼帘,已经像零落了一生那麽漫长而艰难。

胜负,成败,命运,在瞬息之间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