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冰薄了,他并没有看到,意识朦朦胧胧,等到听到碎裂的声音已经迟了,整个人完全浸没在水里,冰水涌入鼻腔口里,抑制了呼吸。

这时候人求生的本能被点燃。凤兰拼命地挣扎著,伸手去抓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在空挥了几次之後终於触到了什麽,拼命抓著攀住,却正巧就是他之前拿著的那块木板。他伏在上门狠狠地喘息咳嗽,抹掉遮挡视线的水之後,意识反而清晰了起来,赶忙咬牙靠著最後一点力气拼命地向对岸游。

在拽著岸边已经枯黄的水草芦苇爬上岸的时候,凤兰像个神经病一样哈哈大笑。他抬头,隐约看到了人影,心情一放松,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红珠城里面司徒雪融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一面组织著严密的防御工事,一面安抚民心,并监督工兵日夜不停地挖著地道。

几场突围都没有任何回音,司徒雪融却已经没有精力担忧刘青以及其他部将们的安全。城内的余粮说是还能维持月余,事实却是还要拿出一部分来供养不能自由出入的百姓,已经撑不了几天。地道完全是寄希望能够偷偷遣人出去北疆寻救兵。

和赫连渊一起戍边两年,司徒雪融清楚他虽然有些高傲自负好大喜功,却断然不会是卖国求荣之人,然而为何直到现在他都不出兵援救反而放纵北漠行径,实在让人费解。

他也担心北漠会在近日内运来云梯,作为对策已经在城里布置好了阵列,倘若城破,城里十万大军(十四万?对,不过有不少人在外面巡逻干什麽的,都回不来了,还有俘虏,这样就剩十万了……)可以利用熟悉的地形和北漠巷战到底,鹿死谁手还未知分晓。

可是无论地道还是巷战都不会是好的选择,不是铤而走险,就是要伤亡无数。

束手无策,这就是司徒雪融当即的真实心情。或许真的万物相生相克,上天给了他一个凤兰让他奇迹般地重获了健康品味到了幸福,却又派下来一个罗琛,逼得从来都驰骋沙场百战百胜的他焦头烂额。

围城十天,军心未动,营内城里井然有序,因为大家都相信镇远大将军,相信他有力回天,谁也看不到他背了多少压力寝食难安心力交瘁。

最需要的人,还不在身边。

就算实在疲惫了合眼休息一下,也总是做些荒诞恐怖的噩梦。在一片血红里凤兰在前面,越走越远,他拼命追,却无论如何追不到。

从那之後司徒雪融几乎不敢睡觉,他怕会做重复的梦。小时候家里的老人说过,梦一般不是真的,可是一个梦不断重复不断重复,就是上天在预示你某个现实了。在想起这句话的时候他差点崩溃,不敢想如果在这样突如其来的天翻地覆之间从此和这辈子给了自己无上幸福的人天人永隔,将来的人生还要怎麽办。

他只能忍著泪水一遍一遍紧握著香囊告诉自己,要坚强。

第37章 原来赫连渊居然……

凤兰是被吓醒的,他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麽,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心跳得毫无章法,几乎第一时间就翻身坐起来大口喘息著平复。

温暖的炕,白色的床帘,凤兰愣了一下随即立即醒悟自己还肩负的使命,警觉地掀开帘子环视了一下,不远处挂了一幅铠甲,是华都将领穿的那种。好歹是在自己人的阵营,凤兰大大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却一阵晕眩倒回枕上,此时门响了,有人走了进来。

“你醒了?”一名红衣男子出现,生著一双桃花眼,五官也算得上俊美动人神态却有些张狂扎眼。凤兰不动声色地看著他,看他把玩著什麽白色的东西,定睛一看正是自己买了之後就拿腰带系著带在身上的白玉砚台。(对,兰多在乎雪雪,过河也没扔这个)

凤兰看著他摆弄著砚台眼神促狭,又带著一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的敌意,不知道他是谁想干什麽。正暗自皱眉,红衣男子微微一笑说:“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凤兰凤公子?”

大名鼎鼎这个词用在凤兰这种无名小辈身上可不是什麽好的用意。凤兰沈默著,只继续用眼神大量他。他是知道自己口无遮拦因此不敢随便开口,好不容易还活著,司徒雪融的命说不定还捏在自己手里,如果现在说错话前功尽弃,还不如直接跳漠河自尽。

他不说话红衣男子也不逼他,走近细细看了凤兰的脸,很阴阳怪气地赞扬道:“凤公子果然是天生尤物,这相貌没话说了,而且居然能以一人之力在这种天气横渡漠河,真是让我赫连某人敬佩叹服啊……”

凤兰震了一下,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就是赫连渊?”

他自然不能相信,若眼前之人是罗琛,对他冷嘲热讽他还可以理解。然而若是赫连渊,好歹是华都方面的人,两人不曾交集,就算如传言已经秘密投敌,也不至於对他凤兰有特别的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