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身绿衫的丹华静静的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杜燕绥。
对峙(一)
杜燕绥有些诧异的打量了下她,缓缓提步上楼:“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
两年不见,他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稳,个子长高了一头。紫红色的妆花缎箭袖长衫修裁合身,宽阔的腰带间镶嵌着一块白玉,坠着只银色的鱼袋。富贵之气扑面而来,与昔日温和低调的空青判若两人。想着他现在的身份,丹华只觉得自己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瞎子,越看杜燕绥越觉得碜得慌。她冷冷的说道:“既然来了,房里说话吧。”
她扭身回转,走到回廓尽头,推开了房门:“杜将军,请进。”
杜燕绥随她进去,窗户开着,下面正是永安渠。
丹华关了房门,守在门口,目中盛满了敌意。
杜燕绥看了她一眼,心中一动,看向里间:“还有谁来了?”
“取你性命的人!”丹华双手一翻,掌中蓦然出现两柄短剑。
里间卧室的门帘掀起,滕王款步走了出来:“丹华,你先出去。”
他穿了件天青色的锦袍,头发束了个道髻,仿佛在家中一般,闲庭信步走了出来。
“王爷!”丹华嗔怒的叫了他一声,收了短剑狠狠的瞪了杜燕绥一眼,拉开房门去了。
杜燕绥眼瞳陡然收缩。藩王未经传召不得私自入京,滕王竟敢只身犯禁?他深深吸了口气,抱拳行礼:“王爷安好。”
滕王悠然坐在了桌旁,手指敲了敲桌面:“免礼,坐吧。”
杜燕绥极自然的走到窗前,朝对面看了眼,掩上了窗户:“天凉了,王爷要顾忌身子。”
滕王目光闪了闪,轻轻笑道:“两年不见,还这般罗嗦。不如仍回来侍候我吧。”
“谢王爷赐座。”杜燕绥返身在滕王下首坐了,“如果没有变故,空青会侍候王爷一辈子。现在我是杜燕绥,不能再随侍在王爷身边了。”
“两年不见,果真变了模样。从前你可不会拒绝本王。”滕王认真的打量着他,叹道:“杜燕绥,杜燕绥,好心机啊。本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挑选侍卫,八岁的孩子竟早已有了秘密。本王身边侍从无数,唯有你自幼气度与旁人不同。九年,你跟在本王身边整整九年,大概日夜都记着自己是京兆杜家的子孙,从没把自己当成仆役吧。不过,你不觉得你欠着本王一个解释吗?”
滕王的要求并不过分。在自己看来,是忠君。在滕王眼中,却是背主。但他能说什么呢?杜燕绥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父亲临终前的脸,想到太和宫中不怒自威的先帝,想起了岑三娘和那枝钗,想起了三清殿偏远小院袅袅青烟笼罩下的出尘真人。
他迎着滕王的目光,无奈的说道:“王爷在鄱阳湖见到先帝赐给我祖父的天策剑时就已知晓我的来历。对外宣称空青已溺水身亡时,王爷就已经料到会有另一个人出现。我进千牛卫时,王爷恐怕猜出是我了。还让我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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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二)
是啊,让他说什么呢?说他叛主,他却是奉皇兄的命令随侍在身侧。就算有个先来后到吧,自己也是后来的那个。他难道能指责皇帝在自己身边安cha人手?难道皇宫里朝臣中就没有自己的人吗?自己身边只有皇帝的人,皇宫里却是一锅杂脍。各家藩王的,公主家的,臣子家的,谁没在宫里安双眼睛?身在帝王家,皇帝的无奈怕是比自己更多。
“还和从前一样嘴利。倒叫本王无话可说。”滕王忍不住笑了,“本王小时候见过那柄天策剑。可惜一气之下将那柄剑扔进了湖里。水太深,怕是捞不起来了。你可怨我?”
“从前它悬在我头领,日夜提醒我不要忘了祖父和父亲,不要忘了自己是谁。我既然离开了王爷,扔进湖里正好。王爷不必挂怀。”杜燕绥想起带着岑三娘住在沙洲糙屋时,那把剑最大的用处,脸上露出浅浅笑容,“其实除了带它觐见先帝,在我手里不过是用它砍瓜切菜罢了。”
话才说完,杜燕绥就意识到自己错了。他既然不是空青,滕王也不再是两年前待己宽厚的主子。
剑是滕王在湖中茅糙屋残垣处找到的。滕王率众沿江寻找两人,他们却躲在沙洲结芦而居,捕鱼捞虾过得逍遥。这不是往滕王心头cha刀子添堵么?
滕王没有大怒,像似极感兴趣:“三娘还会做饭?她几时学会凫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