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中落水到躲进沙洲,从滕王放火放手到不远千里回长安,这几个月来,空青一直陪在她身边。坐船雇车,住店打尖,换季衣裳无不安排的妥当。直到他离开,岑三娘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了安全感。
她凝视着夜空,他会回来吗?喊他少爷的黑七分明恨透了她,觉得她拖累了空青。如果空青伤的重了,黑七会让他回来吗?
自己这个主子明确表示放弃他们,空青伤了心,还会回来吗?
百糙挽着披风走到她身边,默默的披在她身上:“深秋了,当心着凉。”
岑三娘回过头,百糙已擦干了眼泪。她往屋里望去,油灯将许氏穿针引线的身影投在了窗户纸上。她心里又一阵酸涩,轻声说道:“要回外祖家了,奶娘也害怕着担心着,怕外祖父对我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百糙低着头,她已经及笄了,大半年来原来丰润的脸颊瘦了下去,渐渐显出少女清秀的轮廓:“三娘子,我们回去了就真能过得好吗?原来不是说好,到了长安隐姓埋名,等你来了立个女户,咱们想干嘛就能干嘛……”
“大树底下好乘凉。你瞧,永安坊这一片房屋,高门大户极少。裘家就算得上是坊间大户了。知晓身份来历后,裘家前倨后躬,不是他们自知理亏,而是屈膝于能居住在胜业坊的李家的权势。咱们主仆都是女子,哪怕得一夕自由,再遇到裘家之流也许连这一回的好运都没有。百糙,咱们自己不强势,便只能忍气蛰伏。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可那是cha进心里的刀,会让人疼,不会让人死。只要忍过去,就总会有好起来的时候。”岑三娘柔声给她讲道理。
百糙睁着大大的杏眼,露出了笑容:“奴婢明白了。三娘子你放心,奴婢再不会轻易寻死,也不会蛮着来了。”
岑三娘的目光无意中瞟向窗户:“百糙,将来如有一天,我和奶娘的意见相反,你会听谁的?”
百糙愣了愣:“三娘子为何要这样问?妈妈也是一心为了三娘子好,她怎么可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