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止血的药粉洒在伤口处,看着血慢慢止住了,取过青龙递来的白布将伤口包好,道:“好了,这几天不要再动武,不然伤口再裂开不好医治。”
说话间顺手拿过边上的布擦着他额头的冷汗,楚策倏地睁开眼,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怔愣着。
“伤口刚处理,晚上可能会开始发烧,我再取些水回来。”烟落别开目光,取过水囊准备起身。
青龙望了望两人,出声道:“还是我去吧。”说着从她手中拿过水囊,起身出了山洞。
楚策一句话也没说,取过边上的衣服慢慢穿上而后靠着石壁,本以为再也不会看到她,却没想到又在这样的境地相遇了,似乎他们之间的相遇都是这样的难以预料,蓦然忆起东征还朝,追击毒人之时,她复杂深沉的目光,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到那目光中是怎么样的思绪。
“楚修聿不知道你在这里。”楚策闭着眼睛出声说道。那个人若是知道了,此刻怕是早已经跑来了。
烟落默然不语,此事若是让楚修聿知道,估计真的会生气了。
“前些日子无忧给你写信了,看来你还没收到。”烟落淡然出声道。
楚策闻言苍白的薄唇微微勾起,不由想到父子两个在宫里的一些趣事。她不经意侧头正巧看见他面上那抹笑意,微微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楚策薄唇扬起更深的弧度,说道:“无忧像你小时候。”他不说话,他就会在边上一个人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说,一刻也不停。
烟落闻言抿唇不语,沉默了许久,低声道:“大哥说,当年……是洛家和先帝要你为帝,要你担负西楚的一切……对不起。”
楚策闻言掀开眼帘,望着她的侧脸,平静说道:“这条路,我若不愿走,谁也逼不了我。”从他冒充那个人站在她面前开始,从他决心走出冷宫开始,他就已经选好了这条路。
如果他没有那样的野心和手段,先帝和洛家也不会选上他,只是这背后所有的一切不为她所知而已。
“那时候我以为坐上了那个位置,就可以主载一切,我答应父皇要保住洛家,终究……也没有做到。”他靠着石壁,望着燃烧的火堆喃喃说道“小时候站在很远的地方看到祭天大典的时候,父皇一个人站在最高处,脚下万民俯首,所有人都说他掌握着太多人的命运,可是当我真正站在那里的时候才发现,它……并没有那么美好。”
烟落默然,深深吸了口气,道:“你会是一个好皇帝。”作为西楚的皇帝,他要保住这百年基业,要铁石心肠,要做大事,要立霸业,便得扫清路上一切障碍。
他闭目深深叹息:“可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在她们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带给他们的不是希望,而是刻骨的绝望,让孩子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生。
烟落低头,沉默不语。
他微微闭着眼睛,敛去了眼底翻腾的思绪,缓缓说道:“你想过平静简单的生活,我以为我可以给你,可是皇宫那个地方从来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战场,哪里来的平静?哪里来的简单?”他突然自嘲一笑“我编织了一个最美好的假象,最后撕破这个假象的,却还是我,亲手将你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失去挚爱亲人的痛楚他不是没有体会过,在母妃死在冷宫的时候,他绝望的真的也想死去,是她一直在陪着他,一点一点将他从绝望的深渊拉起。
可是在她失去亲人的时候,他没有陪伴她,帮助她,却是将她推向了地狱,即便不是心中所愿,即便是为她好,可是那种痛……是无法磨灭的。
她坐在边上,抿着唇一语不发,呼吸微微颤抖:“不要……再说了。”
“所以我认了,我不如他。”他平静地说道“当他连中州,连骄傲都放弃跪在我的脚下,我知道……我终究不是如他,不如他所带给你的一切,他给你的,我穷极一生也给不了。”
那个人,可以全心全意爱她,可是整颗心都装着她。可是他不能,他的心里已经装了太多东西,它们在他的心里根深蒂固,站在鲜血与白骨堆积的皇位之上,他已经失去了那样的爱的能力和资格……
☆、我要你回来!
山洞里很静,柴火燃烧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楚策望着坐在火堆边一直沉默的女子,目光沉静而温柔,如果没有错过那么多,他们……又是什么样子?
“每次说起这些事,你都是这样,一句话也不说了。”楚策望着她的侧脸说道。曾经她对他无话不说,然而自他们再遇,甚至到一切揭开,她都变得沉默少言。
烟落闻声抿了抿唇,道:“楚策,其实曾经我是希望我们可以像爹和娘那样生活,真正的安定平静的生活,不是在乎于周围的环境,而在于心。”一个人的心安定了,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