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无言以对,所有的一切都颠倒了过来。
“当年先帝本有意传位于中州楚修聿,然而老王爷和他都拒绝了,西楚内忧外患,大昱伺机而动,要想稳住这一切,就必须用这些铁血手段,必须有这样一个人承担起来。”罗衍平静地望着她“他有他肩负的责任,他不能如楚修聿那样随心而为,他不仅是你的丈夫,还是整个西楚的皇帝,哥哥希望你能理解他。”
“大哥,我只是个女子,我没有那么伟大。”她漠然一笑,平静地说道“已经回不到那个只有我和他的时候了,我只想过一点平静的生活,不用再处处提防,不用再苦心谋算,江山大业,皇权阴谋,我累了。”
“小烟,你到底怎么了?”罗衍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才六年而已,你们一起生活了十三年,以前无论他做什么,你都会包容,都会理解,那十三年的情份你就这样舍下吗?你与楚修聿相识也不过三年而已。”
“哥哥知道我最恨什么吗?”她望向罗衍轻声问道。
罗衍无言。
“我最恨被人利用。”她一定一顿地说道,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言道:“百里行素利用我,我不爱他,所以不会在意,更不会痛。这六年来,回想起过去的一切,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一点一点的挖着我的心。”她重重地指在心口处,泪盈然而落“这里,这里会痛,痛到最后最后剩空荡荡的一片。”
“小烟……”
“即便有天大的理由,我也不能接受。”她望着他,字字如冰,句句铿锵“如果你们当初计划以前告诉我这一切,也许就不会那样的局面,如果在你们认出我时,就告诉我这一切,我也会心甘情愿地走下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我已经大错将成,要在这个时候才说出来,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像个傻瓜一样蒙在鼓里,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挣扎拼搏。”
罗衍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许在他们眼中那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可是却也是对她最深的伤害。
“哥,回不去了,我欠他的,我们洛家欠他的,我怎么都会去还,即便为他去死,可是我回不去了。”她的心里已经装了另一个人,满满地装了一个叫修聿的男人。
她快步出门,高声喝道:“备马!”
罗衍快步追出驿馆,只看到女子策马而去,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那样地坚定而决绝。
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吗?
岁月是那样的无情,六年便斩断了所有的一切,曾经十三年相依相伴的两个人,在这跌宕乱世中沉浮,命运的风浪将他们越冲越远,回首再望,已然隔了千山万水。
——
修聿也在东齐,三个人总是会撞上的。
☆、奔赴东齐
夜幕低垂,冷风呼啸,月色之下女子单骑快马出城,夜风吹起她身后的披风,仿若是要振翅而去的夜鹰。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如罗衍所说,很多时候没有是非对错,只是没有选择,一如现在的她,她费尽心机谋算至今,不过一场笑话,到底是谁的错?
谁都没有错,只是无从选择,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楚策不能,百里行素不能,她也不能,她一生所求,不过一段简单生活,却辗转数十年都难拥有。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就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局面,就不会欠了一生都难还的债,她多活一日,他就少活一天,她的生命都是他给予的,她却亲手将他逼上死路,成了自己最憎恨的忘恩负义之徒。
命运何其残忍,就是这样一次次地捉弄她,总是在幸福触手可及的时候,将她狠狠推入深渊,曾经她满怀着幸福孕育着他们的孩子,以为他们可以就这样幸福相守,她却从云端跌入地狱,成为游荡世间的孤魂。
当她辗转六年,终于有一双温柔的手抚平她心底的伤,终于有一个人走进她的心里,终于再次触到幸福,她的世界再次天翻地覆了……
正带着将士巡夜的房将军看到夜色中疾驰而来的女子,扶剑快步迎上前来:“领主,你怎么……”
“即刻召各部将军到大帐,立即挑选五百名身手精湛的将士待命,吩咐各军备战!”她翻身下马,一边疾步朝大帐走去,一边吩咐道。
房将军闻言一愣,想来领主这样吩咐必有她的用意,没再追问下去,便朝身后的士兵道:“各自行动,传领主令召各将军大帐议事。”说罢转身去亲自挑选那五百人马。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巴图带着各部首领和漠北军中的几位主将一进主帐便看到负手站在地图之前面色沉重的女子,巴图上前道:“领主深夜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