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已经一再说要帮他,他每次都是毫不留情的拒绝,只叫她乖乖在将军府里好好休息,等着做新娘子。
修聿坐在园中,瞧着正端着糕点从厨房的方向缓步而来亭亭如碧荷的身影,唇角勾起轻浅的笑意,数日来焦燥烦闷的心境也悄然平息了下来。
“这几日姐姐说了些点心,我试着做了些。”她将糕点放上桌,淡笑说道,但经过方才在百花楼的闹剧,难免一时有些尴尬。
修聿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香软可口,却又不会甜得太过,轻轻点了点头:“手艺有长进了。”
这些日子在将军府无事可做,她不就只能在厨房里摆弄了,思量片刻道:“漠北最近有事吗?”
“漠北倒是无事,只是驻守漠南的西楚似有异动,若是所料不差,东齐和西楚将会再起战事,那两个人斗了这么些年,当年北朔平原放走了百里行素,西楚就一直在暗中备战,他们之间总是要分个高下的。”修聿平静地说道,微微瞥了一眼她的神色,东齐之事她会做何反应才是重要。
烟落闻言抿唇沉默,纤长的指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你说,东齐和西楚,最后谁会赢?”
“从各方面考量,东齐自然是略胜一筹,况且,大昱能不动声色便将东齐尽掌于手,如今的东齐已经不是往日的东国之境,南越,还有北燕的半壁江山,还有一个心深似海的昱帝,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修聿坦然言道,纵然他一直努力保持这三国之间的平衡,可是大昱在暗处扎根数百年,世代为复辟大昱皇室努力,想要铲除也不是一日之功。
“那就是西楚必输,是吗?”烟落抿了口茶,眸中一掠而过的清光。她从来没有忘过她在北朔平原立下的誓言,一刻都没有……
修聿微微摇了摇头:“楚策不打没把握的仗,西楚和东齐虽稍有差池,但西楚朝堂稳健,六年以来楚策改革朝制,如今的西楚不会再有党派之争,萧家的势力也被消灭殆尽。”他深深吸了口气道“这个人够冷静,够隐忍,与大昱暗中周旋六年,南越和北燕都被分崩离析,西楚不但没有亡国,还在这场动乱中强盛起来,楚策也不是泛泛之辈,掌权西楚还不足十年时间,在内忧外患情况下不仅保全了西楚,还扩张了领主,至于他们到底谁高谁下,这不是谁能够去预料的。”
“修聿,你……真不想争吗?”烟落望向她,眉眼沉静如水。
修聿闻言眉梢微扬,抿了口茶,笑望着她:“怎么你希望我去跟他们争?等争完了再纳个后宫三千,让你天天搅得鸡飞狗跳?”
烟落抿唇默然,思量片刻道:“东齐西楚相争,大夏就最有可能成为最后的赢家,不是吗?”
“一辈子就那么长,我可不想浪费在那些无谓的事情上,我既不想做什么青史留名,更不想去争什么皇图霸业。”他淡笑言道,随之沉默了良久:“其实当年父王也是想过要争夺皇位的,但是母亲在那宫廷内乱几近丧命,父王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是母亲那伤一直未曾好过,最终还是去了。”
烟落闻言抿唇,中州先王也曾谋夺西楚皇位吗?
修聿望了望她直言道:“当年内乱只在一夜之间,父亲都带人杀到了皇极大殿,却终是为母亲放下了,西楚先帝没有追究罪责,放我们一家离开了,且将这段逆乱抹杀,参与此事的多数人都已不在,所以外界并不知晓。”他垂眸望着手中的茶杯,喃喃道:“若不是当年我还年小,父亲只怕也会随母亲去了,我不想……这样的悲剧再重演。”
她悄然伸手覆上他的手,默然不语,只是觉得心头酸涩:“修聿,对不起。”突然间,她发现自己竟然从未真正去用心了解他的过去,所有的事无非只是曾经从外人口中听说而来。
这样的事,若是传扬出去会惹出什么样的风波,他却这样坦然地告诉了她。
“嗯?”修聿眉头微拧,望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淡然一笑:“算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好男儿是该建一番宏图伟业,若自己所求成了所爱之人的痛苦,还会永远失去,就算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都是楚家的儿郎,一个可以天下弃她不顾,一个人却可以为她而弃天下?
“修聿,我……我竟然对你的很多事都不知道。”她的神色有些困窘,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
修聿低低一笑,拉着她的手微紧,道:“怎么,现在知错了?”他含笑瞅着她“等成婚之后,你再慢慢了解也不迟。”
五日的时光一晃而过,大夏封后大典开始,悠扬的韶乐响彻了中州内外,中州上下一片欢腾,城中百姓聚集在将军府通往王府的长街,等待着那位名动天下的亡国公主,威慑关外的传奇领主,他们的的大夏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