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拂袖坐起身,语气清淡:“与其担心他们,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燕之谦可是下了血本要让你死在路上。”
“本主生也好死也罢,用不上楚帝担忧。”她淡声道。
“只要你活着回到朔州,朕自会将你的人送回去。”楚策道。
“最好别食言。”她冷言道,转身便朝门外走。
“等等。”楚策淡声唤道,沉吟半晌出声,道出心中的疑问:“你好像……很恨朕?”
他不止一次从她身上感觉到了杀气,那样深冷而凌厉的杀气,强烈得似要摧毁一切。
她心头一震,面上了无波澜,淡声道:“楚帝严重了,你我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本主不恨些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是的,早在四年前她们就已经再不相干。恨是因爱而生,她放下了,不爱了,又何需要再恨下去。
她舍弃曾经的软弱和善良,在这乱世之中争斗杀伐,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坚强,可以守护自己所在意的一切,任何人胆敢侵犯,她必让其付出代价。
即便是你,楚策。
烟落前脚出门,青龙便疾步进到屋中:“皇上,夏皇带人离开了中州,朝凤阳城来了,估计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楚策闻言眉眼微沉,侧头望向窗外,冷风呼啸而起吹起女子宽大的皮裘,益发显得身形削瘦,她的身上没有女子的娇柔,却是带着刀锋般的冷锐之气,那样的耀眼夺目。
窗外,女子翻身上马,一行人扬尘而去。
“罗衍,咱们去会一会这个大夏皇帝!”楚策一撩衣袍起身,浑身不可一世的冷厉之气。
那个他数十年来想要超越的王者,待到天下大定,他定要与他分个高下,一山不容二虎,生死成败总要见个分晓。
罗衍微一怔,夏皇一来定然介入其中,计划的一切恐怕都要改变,可是进攻北燕已是势在必行,耽误不得。
烟落一行人策马出了凤阳,勒马望着下面辽阔的平原,坦然言道:“你们随我一道征战漠北已有两年,我不想欺骗你们什么,和谈之事昨晚我已然和楚帝交涉过。”
任重远闻言神色微微沉重了几分,楚帝会这么轻易放过漠北,不会那么简单。
“西楚盯上的不是漠北,而是北燕。”烟落望了望几人,平静地说道“燕之谦表面与西楚交好,暗中已经与东齐交涉,妄想西楚进攻漠北时从中得利。”
任重远几人面色顿变,相互望了望:“这些都是楚帝说的?”
“是。”她坦然回道“但如果回朔州路上遭遇北燕截杀,那他说的一切就会是真的。漠北是我们一起打下的,北燕毕竟是燕皇一生的心血,如今……”当年将北燕交于燕之谦,她或许……真的做错了。
冷风冽冽,几人勒马而立,默然不语。
半晌之后,任重远出声道:“当年陛下将龙令交给你,用意再明了不过,众皇子中太子刚愎自用,谦王心高却无远见,这是陛下预料之中的,所以才一直没有将龙骑禁军交于他们,如今我们已经不再是龙骑禁军,是漠北太平军,与北燕已经脱离。”
“我们并不只是北燕人,是来自各国,因为受了燕皇恩德才成为龙骑禁军。”千千沉声说道。
任重道望了望几人,道:“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帝王权术,但冲着公主在这个关头对咱们坦言相告,我没话说。”
“现在有三条路可走。一,漠北帮助北燕对抗西楚大军,二,两边都不顾,不过那一千兄弟就回不来。三,我答应此次条件,一旦燕之谦行刺破坏西楚和漠北建交,西楚以此为借口出征北燕,漠北可取赤渡,锦州,坤城,凤阳四城。”她平静地分析道。
任重远微微捋了捋胡须,微微点了点头,一旦取得这四城,漠北就与大夏接壤,飞云骑和漠北大平军联手,即便强势如西楚,也不敢再轻易动他们的主意。
“燕之谦已经不止一次派人暗杀公主,现在帮他,少得被他反捅一刀。”千千冷声哼道,燕之谦为找龙骑禁军,将当年谋害燕皇的罪名加在圣皇欣公主身上,全国通缉,这样的人她们需要冒生死去帮他吗?
“咱们自身都难保了,还去帮那个忘恩负义的皇帝吗?当年若不是公主从中周旋,燕京早就已经成了大夏国土了,燕之谦若是有些骨气,老子还愿帮他,又来一次燕京之乱吗?”任重道声音如雷“想到刑天将军的死,老子就一肚子火。”
听到那个已经久违的名字,她微微抿了抿唇:“任叔,你抄小路先行回朔州,将此事与所有龙骑禁军将士说明,他们愿走的就放他们走,愿留下的就留下,一旦战事一起,军心不稳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