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她冷然而笑,目光清锐:“与漠北建交,燕之谦定然坐不住,对付不了你,必然会出手对付本主,有了破坏西楚与漠北交好为借口,你便可挥兵踏平北燕。”
压抑的气息弥漫开来,楚策眼神深沉,缓缓说道:“朕没有那个耐心等到北燕落入东齐之手,成大事者,总是要有所牺牲的。”
烟落低眉抿了口茶,语气冰冷而尖锐:“要不了多久,漠北只会成为第二个北燕,楚帝为了成就霸业,所有挡路的都会除去,对手,亲人,软弱,甚至……自己的良心!”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内心充斥的痛楚几近要把她撕碎。
洛烟何曾有半分对不起他,洛家又何曾有半分负于他,曾经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风雨,她都会站在他的背后支持,到头来他却转身狠狠给了她致命的一刀……
楚策薄唇紧抿,良久之后,淡淡说道:“别说朕瞧不上漠北,即便想动手,大夏恐怕也不会答应。”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嘲弄道“皇叔对公主可是紧张得很,只要大夏在一日,朕便不会取漠北。”
烟落眉眼微沉,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再明了不过,终有一天,他们会有成为敌手。
相较之下,修聿是处于劣势的,他重情重义,必然多羁绊,而楚策铁血无情,根本无人找得到他的破绽,所以最难对付。
“我警告你,你若敢伤害我身边的人,即便没有胜算,我也不会放过你。”她望着他,一字一句,冰冷铿强。
他当真那么容不下她吗?
无忧怎么说也是他的骨肉,他却想拿自己的孩子来威胁他人,可笑。
楚策敛目不语,声音淡而冷锐:“你这是在威胁朕吗?”沉吟片刻后道“朕从来不受威胁,何况除了北燕对漠北是百利而一害的。燕之谦已经与东齐暗交,有第二个燕之析,难保不会再燕京之乱会再来一次,东齐的手段你不是没有领教过。”
她端着茶盏的手一颤,茶水溅了一手,燕之谦一旦和东齐联手对付漠北,以修聿的性子定然出手相助,燕京之乱的一切又将上演。
不,她不能成为别人对付他的软肋,她要成为他的臂膀,能与他并肩作战,携手共进。
她放下手中杯盏,冷眸一抬,决然道:“好,本主就做这借口,不过……赤渡城,锦州,坤城,还有这凤阳城,划归漠北,有付出定然要有回报,本主不想被人白白利用。”
楚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一双黑眸似深沉:“这四城划归漠北,便与大夏接壤,朕是不是可以认为漠北也将归于大夏了,有了飞云骑和龙骑禁军联手,即便是西楚一时之间也难以抗衡,好谋算。”
“利用人,总是要付出点代价,不是吗?”她冷然而笑,若不早作谋算,难道等将来任其宰割吗?
“好,朕可以相助,但还是靠漠北自己来打。”楚策冷冷言道。
烟落秀眉微一扬,有几分意外。这样的条件,明显是对西楚不利,他还答应?
楚策见她面色有异,冷然一笑:“朕要跟他交手,会光明正大的战,不屑东齐的手段。但愿那一天到来,他不会让朕失望。”
中州王少年成名,那时就连在冷宫之中,他都听到他的名字,他的传奇。而这数年之来,一直未有机会与其交手,待到一切将定,他必与其一战。
她抿唇不语,忆起数年之前,中州王名动天下之时,他们在哪里都可以听到关于他的事,眉目英朗的少年铮铮言道,总有一天,他会超越他,会代替他成为新的神话。
如今,这一天越来越近了,却是这样的方式在她眼前发生。
“公子,船靠岸了。”船夫在外出声道。
烟落端起手中已经凉透的茶盏,一杯饮尽,冰凉而苦涩,起身道:“我明日起程回朔州。”
楚策默然不语,罗衍沉吟半晌出声:“她不会反悔吗?她毕竟是北燕公主?”
“她没得选择,要么先下手为强,要么再让北燕和东齐来一回联手将自己逼上死路。”楚策淡淡出声,眉眼间清冷一片“这个世界,一向都是这么残酷。”
“可是燕之谦一旦以此事做文章,北燕圣皇欣公主勾结外敌,谋害北燕的罪名……是会受尽世人唾弃的。”罗衍沉声说道,更有可能让其陷入绝境。
“派人暗中护送,让她活着回朔州。”楚策拂袖起身,出船舱,她已经上岸消失在熙攘人流之中。夜风呼啸吹得船头的男子青丝飞舞,一身墨衣仿是要融入这无边的黑夜,身后的夜空烟花齐放,火树银花,绚丽夺目。
他赫然回头,望着不远处高高的观星楼,有遥远的记忆从心头奔涌而来,眉目英朗的少年牵着清丽动人的少女一步一步走上那座高楼,看尽万家灯火,烟花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