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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然回忆,曾经有数年间她是一直失明,大致是在那时候遇过他吧!

“我不知道是什么的力量让她那样坚持要生下那个孩子,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剖腹取子,让无忧活了下来,为他取名无忧,希望他一生真的可以平安无忧。”他眼底涌起深深叹息,每每想起那一幕,都让他觉得是一场噩梦“可是那个女人在她身上下了四年的毒,无忧出生奄奄一息,就连百里行素也说这孩子难以存活,所幸……这四年的努力还是让平安成长。”

她无力地闭眼叹息:“对不起!”她不想欠他,却早已经欠了这么多。

“无忧虽非我亲生,但这四年我早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抚养,他还那么小,我不想他卷入这些肮脏的权谋争斗之中。”所以,他不得不将所有的证据,所有关于他身世的人都抹杀。

她低垂着头,紧紧咬着唇,泪水却止不住地落下。沉默,无边的沉默,山洞内寂静无声,水滴答滴答落在清浅的溪水中,分外的悦耳动听。

“既然是秘密,又为何要说出来?”她怔怔地望向他问道。

他朗然一笑,目光沉静而温柔:“人一辈子总要试着相信一次,我相信你。”

她木然地望着他,心思百转千回,眸中难掩的脆弱和迷茫。头顶上垂落的石柱滴落在她的面上,冰凉刺骨,心神瞬间清明,触电般的侧头避开他的目光:“等出了这山谷,你就会后悔你的相信了。”

他在不顾一切保护着她的孩子,她却在算计他,将其置于死地。

修聿闻言眉眼微沉,神色紧定而决绝:“我若后悔,就不会跟你下来。”微微动了动身子,扶着她在石壁靠着,解下身上的衣袍盖在她身上“我出去看看有没有能出谷的路。”

她微微点了点头,听到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压抑在心底的喜悦和痛楚齐齐涌上心头,再敢忍耐不住的捂住嘴低低哭出声来。

无忧啊无忧,那可怜的孩子心心念念的母亲就是她,她却将他遗忘了四年。

修聿走着走着突地停下脚步,沉寂的山洞隐约传来压抑的低泣之声,生生揪着他的心。烟落,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真正相信于我,真正敞开你的心扉。

他快步走出山洞,外面已经是到了午后,冷风如刀一般刮在身上。担心楚策若真对他起杀心,必定会以无忧相挟,他必须快些回去才是,否则一切真的难以挽回了。

然而九曲深谷,九曲十八弯狭长无尽,两侧山壁陡峭难以攀登。

洞穴深处,火光照耀下泛着七彩迷离的光,身材纤瘦的女子闭目睡得深沉,面容苍白而透明,唇角勾着一丝浅浅的笑,沉静而柔和。

修聿顿住脚步远远站着,心头缓缓升起一丝暖流,驱散了这深谷之中的清寒,轻轻走上前去,生怕惊醒了她,望着她唇角浅浅的笑,目光缱绻而温柔。

她微微动了动,手轻轻从膝上滑落,他抿唇一笑握起她的手欲放回原位,眉头骤然拧起看到手心一片血肉模糊,细小的石料嵌入皮肉,心底涌起无尽的自责。

他修长的指轻轻抚过她苍白容颜,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让她变得这么冷漠与沧桑,宁愿死,也不愿相信人。

他小心的将她手心的石粒一一挑出,低头去寻放在一旁的金创药,刚一转头看到洞口处什么光亮在闪,片刻之后面色瞬间铁青,山洞内清浅的溪流无声无息间蔓延进来,他一把拉起她便道:“快走。”

烟落睁眼一看,陡然吸了一口冷声,大惊道:“涨潮?”

外面的河水暴涨,无声无息灌进这洞穴之中,速度快得惊人,这样涨下去,他们就要……生生淹死在这里了?

只是片刻的功夫河水已经涨到了大腿,修聿一手拿火折子朝山洞深处望了一眼,一把拉起她便往里跑,山洞外面低里面高,如今根本出不去,只希望里面会有一线生机让她们等到潮水退去。

修聿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拉着她飞速朝山洞深处跑,踩水的声音响亮之极,潮水无声无息汹涌而至,越涨越高,淹到了两人胸口,她脚下一晃,整个人随着水浮了起来,修聿紧紧抓着她的手:“朝里面游。”

火光骤然熄灭,眼前陷入无边的漆黑,水势越来越高,无声无息间带着致命的杀伤力,水流狠狠将两人推得撞向石壁,她背上的伤一阵撕裂般的疼,全身狠狠一颤。修聿摸了摸前方的石壁,心狠狠一沉:“没路了,快闭气。”

话音一落,潮水已经淹过了口鼻,整个山洞被冰凉的河水填得满满的。

胸腔内的空气点点耗尽,好似要炸裂一般痛,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真的……要死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