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恪微微敛目,无奈叹息道:“四弟一向比任何人都警觉,肯定是发现了。”他与她相处这么久,对她的气息自然熟知,凤浅歌一走几日,自己觉睡不醒,他还能不发现异常吗?

“非要撤香熏香吗?”琉香忍不住问道,他们都无法预料撤掉熏香让他醒来会面临什么。

“最好是,否则只能任由病情继续恶化下去。”大夫坦然言道。

“现在让四哥醒来,以他的脾气一定会去找她,二哥,怎么办?”萧天痕望向一旁神色沉重的萧恪,无论哪种选择都凶险万分,可是又不能任由他病情再恶化下去,否则等到凤浅歌回来,怕也难再救他了。

琉香,玄成,玄风,萧天痕都不由自主一齐望向萧恪,如今燕城大小事务都由他在处理,这个时候这个决定也该由他来下才是,萧恪朝远方望了望,举步朝内室走去,每一步都异常的沉重。

床榻之上的人,眼角血迹犹在,浓重的剑眉紧紧皱着,他们也都能猜到他此时心中所想,萧恪朝他深深望了一眼,缓缓探手掐灭了桌上点了五天的熏香,缓步走到床边:“四弟,我想你听得到,她为取血莲救你去了汴京,你若醒来,我们兄弟无论如何助你救她回来。”说话音宽厚的手覆在萧飏冰冷的手上。

萧天痕见状,两步上前,手覆在萧恪手背,道:“四哥,你醒来,管他什么苍砻王,咱们兄弟三个联手杀回汴京,不信就找不出那血莲救你。”

琉香紧紧攥着手中的信笺,平静两年的苍月与西北西北,烽烟将起。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不是她!

寂静幽凉的月光倾泻大地,深秋的夜风,格外的清寒入骨,大街之上的已经传来四更的绑子,卫国将军府一片沉寂,梦园一室灯火通明,凤浅歌立于窗口处,望着夜色中的紫藤花。

她该怎么办?

她没有料到修涯会用这样强硬的手段,围在梦园之外的护卫即便她可以冲出去,但若与他交手,她定无一丝胜算,这是再明了不过的事。

她不怕死,只是她的死会让萧飏难以承受。他放下仇恨,放弃了争夺天下,他唯一紧握于手的就是她,她怎可相负?两年以来,她不敢让自己去回想过去,回想汴京的一切,那是对他感情的亵渎。

她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回到这里,还会站到他的面前。可是她不是元清皇后,她无法理解他们之前的那种情谊,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在千里之外,那个人在等着她回去。

她真的走的累了,她怀念着聆风小筑的宁静,怀念着那里的梨花满目,紫藤飘香,怀念着他深吻的温柔……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从此消亡于她的生命。

她答应要陪他走完这一生,可是这一辈子怎么就这么短暂,像夜空盛放的烟花,倾尽一生的风华在绽放,烟花落尽,不过繁华一梦,两世以来,当所有的记忆浮于眼前,她唯一不能放下的就是他赠予她的爱情。

在她怔然出神之际,有人已经进了屋内,站在她的身后,他手中捏着一件披风,想伸手为她披上,却望着那薄弱的背影怔然出神。

她眸光微动,转身望向几步之遥的人,面上笑意薄凉:“现在就要动手了吗?”

修涯拿着披风的手一紧,那样的笑容仿如利刃般没入他的心房,如果他真的能狠下心来杀她,何必等到现在,一次一次的错失机会。

“你恨我?”他望着她,剑眉紧紧蹙着。她的冷漠一向是对于常人的,如今他在眼中也成了陌生人了吗?

她漠然一笑:“不恨。”她从未恨过他,恨不了,恨不得“仇恨这东西太累了,我恨不起了。”仇恨只是因为失去了生命中珍视宝贵的人,现在她重新拥有了,他们是彼此在孤单人世间的深刻依恋。

修涯眸光一沉,她所经历的,他感同身受,怎会不知。他沉默片刻,将手中的披风放到屏风处,举步走到她面前温声道:“浅歌,我们冷静下来谈谈好吗?”

她转身朝外走去:“宣帝想谈什么?是谈什么时候杀我?还是谈怎么杀我?”真到那个地步,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方才我不该……”他当时只是被那句她爱他气得失了理智,并不想逼迫于她什么。

“现在无非三条路,一,放我回燕城,二,杀了我救你的元清皇后,三……我自己走,是生是死听天由命。既是如此,还需要谈什么?”她平静地说道。

“你走得出去吗?”他闻言出声道,她果然还是要走,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能走便走,不能走大不了一死,既然救不了他,陪他死又未尝不可。”她神色极其平静,平静地让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