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抄家灭族的死罪,越看她越心生寒意,最后衍生为无尽的绝望。

凤鸾飞咬着唇轻轻放下手中的奏折,缓步走到他面前:“臣妾自知父亲与大哥犯上重罪,只要王爷能放过他们,臣妾定让家父以所有家产上缴朝廷,只救王爷放相国府一条生路。”

萧飏唇际的笑薄凉而挖苦。生路,当年母亲和卫氏一门又有谁放他们生路,每个人迫不及待地将他们置于死地,母亲性子柔弱,不争不抢,卫氏一门忠烈,不也被他们强加罪名满门抄斩。

凤鸾飞见他面上的神色,知道他是思及卫皇后和卫氏一门的死,当年的事父亲难逃干系,如今他大权在握,想要报仇也是理所当然,可是……那毕竟是她的亲人,是她唯一的依靠。没有了相国府,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臣妾自知无颜救王爷放相国府,可是如果没有了相国府,我和三妹就真的孤苦无依了。”凤鸾飞微低着头,目光却一瞬不瞬地注意着他的神色。

萧飏冷然的面色微微缓和,凤鸾飞一见便又道:“臣妾自知王爷心系三妹,只要……只要王爷放过相国府,臣妾愿让王妃之位于三妹。”可是她同样知道即便让了,他想娶,卫国大将军也不会让的“就算不念及臣妾,也念在三妹的份上,请王爷放过相国府。”

萧飏锐眸微扬:“相国府跟她也没那么深的情谊吧!”语调隐含嘲讽之意,据他所知,她与相国府根本没那么深的情意。

“可是……母亲若是死了,她一定会恨你。”凤鸾飞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

萧飏微怔,他记得她曾说,她所中之毒是被亲生母亲所下,既然如此,她不该恨凤夫人吗?可是他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却是出乎意料的好。

“三妹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的生死,却不会不顾母亲,她自小体弱,母亲曾带她离家五年寻医救治,年年月月为她上香祈福风雨无阻。三妹一向重情义,这份恩这份情,她不会不在意。”凤鸾飞直言道。她在赌,拿他心中所爱的女子在赌。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以爱相胁2

九章阁内,死一般的沉寂。

萧飏坐在靠窗的软榻之上,破云而出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他的身上,那张极致完美的面容如白玉般透明,一身纯净的雪衣流动着夺目光彩,仿佛天地间最耀眼的光华凝聚在了他的身上,世间万物在他的身旁都淡为阴影。

凤鸾飞屏息凝视着这个如神衹般高贵俊美的男子,目光有些怔然,有些哀凉。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此刻目光望在棋盘上黑白落错的棋局,似陷入了什么深沉的回忆。她记得母亲说过那是凤浅歌习惯下棋的手法,自己与自己下,左手与右手对决,他这样的下棋手法……也是受她的影响。

凤浅歌到底在他心中是什么样的所在,她不敢去想。他们虽算不得夫妻情深,但是对于他的很多事,她都是了解的。从前那个神情傲然,目空一切的九章亲王因为一个女子悄然发生了转变,现在的他,似是与世隔绝,封闭了所有的情感,囚禁了自己的爱恨情殇。

她希望他会看在凤浅歌的份上放过相国府,却又害怕得到这样的结果。他母亲的死,卫家的消亡,他身中剧毒的痛,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有多恨,他恨相国府是应该的。可是……可是如果他真的因为凤浅歌而放过相国府的人,那么凤浅歌在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她不敢去想了。一份让他背负近二十年的仇恨,却为了她而发生转变,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拿着凤浅歌的名号来求他的一天。她恨她,恨她的出现,恨她夺走了她的母亲和丈夫,恨她让自己的家残破不堪。

凤浅歌,你该死!你真该死!

可是,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丈夫,心依旧是那样的痛,犹如万针刺般的痛!她深爱的丈夫此时此刻心中所牵挂的是另一个女人,一个她恨之入骨的女人。

“说完了,就出去吧。”萧飏面目冷然,看不出他心底是何想法。

凤鸾飞一震,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到底要不要放过相国府,她完全没有把握。

她微一敛心神,壮起胆子说道:“父亲为母亲从未二娶,若父亲获罪,母亲绝不会独活。那三妹……”

“本王一向不受人威胁。”萧飏毫不留情地说道,字字如冰,寒人心骨。

“王爷心系三妹之身,臣妾从无怨言,亦从无所求,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相国府,臣妾愿以王妃之位交换。”这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大的牺牲了,她千方百计算计来的九章亲王妃之位,为了相国府她甘愿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