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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自小便在王妃身边长大,对这位“婶母”自然是依赖惯了,无异议,反倒是高兴不已。

永宁眉眼像极了乌洛,而洛卿则更多是神似父亲,其性子则像极了母亲,因为父王的离世,两个人郁郁了好一阵子,且洛卿小小年纪,一年总有大半年总是在吃药,这让王妃甚是头疼。

恰在此时,大梁国的皇帝写信,道漠北地区总是风沙大,王妃身子弱,想必是洛卿的先天不足,不如到大梁休养,王妃这才动了心。

而今,长公主走在前,心里亦不是宁静无波。

这唤作“思清苑”的皇家园林,若不是知晓这里住的是长公主,且知道长公主的名讳,很难联想到这“思清苑”说起來就是“思卿苑”;这些年,大梁国后宫粉黛三千,中宫之位却是一直空着;可见这梁国皇帝用心之苦,用情之深。

她是聪明人,梁文敬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她缓缓走在前面,停住,微侧身,大梁国的皇帝恰好抬眸,四目相对,望着大梁国皇帝的眼眸深深,她张张嘴,终是垂眸只盯着略显陡峭的石阶咬唇轻轻道:“皇兄小心!”

大梁国的皇帝广袖下的手终是忍不住,略迟疑一停顿,握住了她微抬起的皓腕上。

他火热的掌心触到她微凉的滑腻肌肤,两个人俱是一震。

她眸子里的讶然、迟疑、不可置信等复杂情绪交织,他尽收眼底。

沒等她反应过來,他上前一步,暖暖的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急促:“卿卿,这些年,可有想过朕!”

长公主似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來,眸中的讶然一扫而过,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愠怒,眉间瞬间已有些许的不耐,任皓腕被火热的掌心握住,面上却是渐渐冷下來。

见她如此,他面上微掠过一阵尴尬,无奈只得松手。

心里不免有些埋怨自己,或许是自己太心急了,怎么如今还跟毛头小伙一样,长公主新寡孝服在身还不过三年,自己已然等了十多年,难道还急于这一时。

想到此,一扫面上不豫,温和笑道:“朕……”

话刚出口,长公主已是淡然截住他的话:“臣妹蒙皇兄收留,在此叨扰时日颇多;下个月便是王爷忌日,臣妹便在此向皇兄辞别!”

“唔……”他怔住,不由自主松开了握住她皓腕的手,定定看她,眸子里的神色随之亦一分一分冷下來。

她不再言语,毅然转身下得山來,凉风吹來,广袖翻飞,裙袂飒飒,如一只翩然的蝴蝶隐入花丛,再也不得见……

番外 七 锦瑟年华谁与度?

她一个人慢慢走在广袤的草原上,任凭漠北的风吹过脸庞,吹得发髻两旁的珠钗飒飒而响。全集下载strong>

她就这样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鸾车远远跟着,恁是风大,侍女一众谁也不敢上前劝其上车。

就连躲在鸾车上避风的永宁及那佳也只敢面面相觑,知晓母后的脾性,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唯有在车里静静等着,偶尔两个人会掀起帘子,注视着母后。

记不清母后有几次这样了。

每年回到漠北拜祭父王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母后总是每日很早便带他们來到皇陵里,找到父王的墓碑,用掸子轻轻掸去本已是纤尘不染的墓碑上的尘土,然后将父王生前很爱吃的几样小菜一一摆好;一切妥当后,她便让他们在父王的墓碑前恭敬地跪上个把时辰。

父王薨逝的时候,他们一个不过六岁,一个才五岁,但是,父王在他们的心里,高大的身影却是如此地清晰,以至于当久久见不到父王两个人缠着母后要父王的时候,母后便只是笑笑,父王出征打仗了,不几日便会回还,然后,母后会给他们讲父王的故事,他们幼小的心里,自己的父王便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直到后來,母后带他们來到父王的墓碑前的时候,他们才知道,父王原來不是出征打仗去了,而是永远地躺在这里,再也不会醒來。

两个人恭恭敬敬地跪着磕完头,跪拜完毕后,母后便吩咐他们:“你们过去吧!母后要和父王单独说会话!”

父王怎么还能说话呢?两个人从年幼时的不解,到后來的恍然大悟,父王母后鹣鲽情深,即使父王不在了,母后的心里依然当父王还在,或者说,母后的心里,父王一直不曾离去过。

可是这些,从來不曾听母后说起过,只是偶尔的一次,母后在身上将一件素色云锦衣衫披在身上对着铜镜左看右看,略有些羞涩道:“不知道你父王是不是喜欢这件!”,这时候,他们才觉得母后的心里,父王原來是如此如此地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