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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结好系带,纳兰思思深深看我一眼,用柔然礼节朝我郑重一拜,这才转身快步上轿,轿夫随即哈腰抬起,半步不曾停留,健步如飞般离开了我的寝宫。

看着小轿渐行渐远,绕过假山之后便不见了踪影,我唇角的微笑这才收了起來,心亦跟着缓缓沉了下去。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纳彩珠的事情还犹在心头,烦乱不已,纳兰思思又生出一番故事。

自纳兰思思第一次不请自來到我的寝宫,我便被这个性情直爽大方,举止亦不矫揉造作的美丽的异族女孩吸引,只因她是纳彩珠的妹妹,遗憾之余不免觉得缘分尚浅,曾经在宫中侍候过的农吉不止一次说过纳兰思思经常随其母亲完颜夫人入宫面见大汗夫人达簿干阿茹,并深受大汗夫人的宠爱。

本是两家大人在一起聊聊私房话,万沒想到情窦初开的纳兰思思与仪表堂堂的车吉安在达簿干阿茹那里相遇。

塞外不比大梁,男女之情不由父母做主,一切皆是你情我愿,纳兰思思被车吉安的才情及气概豪迈所折服;车吉安则深深迷恋于纳兰思思的美貌和纯情,当如戏文中所言,英雄与美人邂逅便是一段难以忘怀的深情。

只是,两个人最初还拿捏着,少男有情,少女怀春,却碍于男女授受不亲,两人遇到一起的时候只是偶尔在王宫内花红柳绿的季节里散散步而已,后來,每当完颜夫人入宫与大汗夫人相见,最不喜进宫应付那些繁文缛节的纳兰思思竟每每央求母亲带她入宫。

而每次纳兰思思入宫,在达簿干阿茹夫人那呆不过片刻,便与“碰巧”去达簿干阿茹夫人那里请安的车吉安相伴出去,直到完颜夫人的侍女四处寻找,催促之下才依依不舍分开。

达簿干阿茹夫人与完颜夫人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却各自并不点破,每每看到纳兰思思一脸娇羞随车吉安骑马射箭,远远相观的达簿干阿茹夫人便笑对完颜夫人道:“这两个孩子,当真是心性相似;瞧,这思思的骑马功夫不输于车吉安哪!”

完颜夫人便隔着面纱谦卑一笑:“夫人谬赞了,臣妾管教无方,思思虽是女儿身,个性倒更像男子,想來与王子殿下投缘!”

达簿干阿茹夫人便笑笑不再言语。

可汗大檀的病情时好时坏,完颜夫人亦托病不再去宫中,而自车吉安随乌洛出征,纳兰思思便彻底沒有了与车吉安相见的机会。

纳兰思思并不傻,她知晓自己的母亲不再去王宫,是有意让她断绝她与车吉安的关系;而纳兰思思也敏感地感觉到,达簿干阿茹夫人虽是宠爱她,却并沒有将其招为自己儿媳的打算。

但是纳兰思思深信车吉安对自己一往情深,亦深信自己的努力可以打动达簿干阿茹夫人。

完颜夫人不再踏足王宫的时候,便在国师府静心修养,鲜少出入,纳兰思思偶尔会偷偷溜出国师府,去达簿干阿茹夫人的寝宫陪达簿干阿茹夫人说说话。

达簿干阿茹夫人每每感叹于纳兰思思的孝心,声言自己此生无福,并无女儿,便有意认纳兰思思为自己的义女。

达簿干阿茹夫人一片厚意,纳兰思思则是犹如大冷天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瞬间透心凉,面对达簿干阿茹夫人表面认义女实则已委婉地回绝了她与车吉安的交往的事实,纳兰思思不得不含泪行礼谢恩。

纳兰思思失魂落魄回到国师府,恰与完颜夫人召见她,待听说纳兰思思私自进宫去见大汗夫人时,完颜夫人已是含了怒气;再听说纳兰思思被大汗夫人收为义女,完颜夫人登时勃然大怒,遂命纳兰思思跪在自己的房中面壁思过。

而被软禁起來的纳兰思思始终不明白,论家世,才情,相貌,纳兰思思并不以为自己与车吉安不合适,就连可汗大檀都曾赞过她与车吉安乃天造地设的一双,为何大汗夫人与自己的母亲皆是反对。

性子急迫的她遂去求自己的父亲,国师雍加斯,希望自己的父亲说服自己的母亲。

然而令她大失所望的是,雍加斯不待她开口,便告诉她待她成人之礼后,将她许配给大汗三夫人的儿子松泰。

纳兰思思个性强烈,从小到大皆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会轻易屈从父母的意愿,仗着父母的宠爱,她哭闹过,绝食过;只是,无论她如何闹,国师与完颜夫人一改往日对她的宠溺,皆是对她不闻不问。

闹过之后的纳兰思思彻底灰心了,每日被锁在闺房里,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及到前些日子,才从贴身侍女的口中得知车吉安即将凯旋而归。

纳兰思思惊喜交加,本想再打听点什么?谁知侍女言辞闪烁、躲躲闪闪,纳兰思思知晓侍女的顾忌,便留神起自己父母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