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看着眼前的兰贵妃,句句如同赴死前的遗言,偏偏还能笑出來。
良久,她将怀中的婴儿双手递与我,恳切道:“长公主,可以抱抱他吗?”
眼前的兰贵妃举止虽是正常,但隐隐地总有有什么要发生,瞬间的愣神后,我还是接过孩子,小心翼翼抱在怀里。
望着襁褓里熟睡的脸蛋,禁不住低头亲了一下:“好可爱的孩子……”
我正仔细端详着孩子,抬头却见榻上的兰贵妃早已是敛衣跪下,神色郑重。
“兰贵妃,你这是做什么?快起來!”
我吓了一跳,又怕吓着怀里的孩子,只得低声道。
兰贵妃却是朝我重重叩头下去。
我刚要出言止住,兰贵妃却已是开口。
“长公主,请容臣妾说几句……”
她望望我怀里的孩子,满目的怜惜,终是抬眸定定道:“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万不敢乞求皇上原谅,只是,臣妾的孩子,是无辜的……”
我顿时窒住,來时的路上还在想面对这个心机超常的女子,该如何对付……是否还要将其在宫内的所为一桩桩揭开才能让她伏罪……如今万万沒有想到,这个狠毒如蛇蝎,狡猾如狐狸般的楚如兰竟会如此轻易招供。
瞬间愣怔之后,我便静静地听楚如兰平静地讲述着入宫后她的一桩桩事情。
她讲得云淡风轻,似在讲着不相干的人的往事,我却听得触目惊心,惊骇不已。
楚如兰,这个出身高贵,清丽脱俗的奇女子,当年虽倾心于康靖王,无奈被指婚给梁文敬,而自从知道竟是朝内太子纷争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而为其错点鸳鸯谱的是当朝太后,便心存了恨意。
聪明如斯的楚如兰将所有的怨恨掩盖在了其温婉柔和的外表之下,利用其掌握的医术,利用其贵妃的位分,与宫中有孕有子的嫔妃交好,将一个个孩子或扼杀于胎中,或让其夭折;再巧妙嫁祸于皇后郭莹秋……
我听到这里,只觉头皮发麻,腿脚发软,后背似有无数的毒蛇蜿蜒而上,禁不住遍体生寒,连抱住孩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兰贵妃,你,你亦是有子之人,怎能下得如此狠手,,就不怕报应,!”我惊怒交加,几乎想不出什么该用什么词语來斥责眼前这毒如蛇蝎的女人,虽对之前宫中孩儿夭折原因已有猜测,但现在实实听在耳中,只如晴天霹雳,真是难以想象眼前温婉柔和、话语平淡似在诉家常的女人竟是如此的一副歹毒心肠……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來者……
“报应!”楚如兰跪在那里,眼里似蒙上薄薄的雾,眼神朦胧而悠远,凄楚一笑。
“长公主來此,不就是为了看臣妾的报应吗?……”
只觉一股怒气在胸中來回激荡,但怀中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我生生压了下去,冷冷道:“本宫一向觉得兰贵妃心机远超于别人,今日才知,其辩才亦是一等……”
楚如兰长叹一声:“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亦唯有在长公主面前说说这些心里话而已,这些年,这些事莫不在时刻折磨着臣妾,让臣妾寝食难安……只是,!”她话锋一转,绵绵的恨意突地涌上圆睁的美眸,银牙几要咬碎恨道:“臣妾能有今天,莫不是拜太后这个老妖婆所赐!”
我心里已涌上浓浓的厌恶,忍不住将怀里的孩子小心放在床榻前的小摇篮里,轻轻拍了几下,见其翻了个身又安然睡去,这才冷然打断她:“你恨毒了太后,却为何将这帐算在那一个个无辜的孩儿身上,你如此做,难道就沒想过报应吗?!”
见我如此说,兰贵妃眼神遂望着远处,好久,才回过神:“长公主说的沒错,臣妾是该遭报应,当年太后为了郭家的江山,不惜拆散臣妾与康靖王,臣妾就要让其郭家断后……”
“住口!”我勃然大怒,禁不住出口喝斥:“这是大梁的天下,你竟如此信口雌黄,,事到如今,还不知道悔改,居然一遍遍为自己的可恶行径做辩解,!”
兰贵妃收回眼神,看着我,突然笑了一下,懒懒道:“长公主,你不在皇宫,自然不知晓这里面的秘密,,当朝皇上,根本不是什么大梁的真龙天子,他是当年太后与左相私生而已,!”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犹如石破天惊,震得我连连后退几步。
兰贵妃料定了我是这个反应,淡然一笑:“这深宫里,长公主不知道的太多了,当今太后与左相根本不是真正的兄妹;只是长公主怕是之前听常太妃说过吧!当今皇上并不是太后亲生,只是先皇一个末等嫔妃的孩子而已,可是?长公主再仔细想想,若不是亲生,太后怎么可能什么都由着皇上,,,就是先前长公主入宫,太后是极不满意的,还不是依了皇上……左相,自先皇以來就已存有谋逆之心,为何到现在还迟迟不见动静,……先皇的末等嫔妃诞下龙子之日,当今太后巧的亦是那日临盆,太后设计害死了那末等嫔妃,将其孩子归到自己身边抚养;当今皇上,便是在那日被狸猫换太子的……真正的大梁龙子,早已被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