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 仁被判斩立决,家产全部充公,当然也包括梅家的老宅子。差役气势汹汹的上了门,仆役、侍女吓的全跑了,梅老太太抱着宝贝孙子,泪流满面的被衙役赶了出来, 赵贞哭哭啼啼,拉着跟傻子似的梅琼走到街上,茫然四顾,不知何去何从。柳氏到了这时候急的红了眼,藏了几件值钱的首饰到裙子里,被眼尖的差役看见,蛮横的 拦住她,硬抢了下来,“家产充公,休想带走一丝一毫!”柳氏尖叫起来,说差役想要侮辱良家女子,差役不屑的冷笑,“就你这样的,上赶着送上门,差爷我也不 要!”把柳氏一脚踹到地上,又狠狠啐了一口。
柳氏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到了梅老太太身边,放声大哭,“姑母,咱们如何可怎么办呢?连个栖身之地也没有了!”含羞忍耻给梅仁做二房,本为的是丰衣足食,谁成想会落到了这步田地,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梅老太太从前骂起赵贞,训起孙女,是何等的威风凛凛。真到了如狼似虎的差役跟前,她却是畏畏缩缩的。“官兵上了门,能怎么办?能怎么办?”她只会抱着孙子大哭。
柳氏一肚子气没处撒,一眼看见抱在一处籁籁发抖的赵贞、梅琼母女二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小跑着过去,气愤的推了她们一把,尖声斥骂,“都是你们两个扫把星!我们原本在江南好好的,全是被你俩害的!”
赵贞和梅琼的侍女都慌慌张张跑回南雄侯府求救了,这会儿母女两个身边并没人保护。柳氏下死力气的这么一推,赵贞吓的直哆嗦,把梅琼抱得更紧了。梅琼本是呆呆傻傻的,听了柳氏这斥骂,却是低语呢喃,“全是我害的,全是我害的……”
街头一开始是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远远的瞧着,不敢往近处走。后来差役把梅宅封了,扬长而去,只剩下门前几位妇孺,闲人们就胆大了,纷纷围过来,满是好奇的围观。
这家的家主斩立决,家产被抄,妇孺流落街头,唉,可怜啊。
梅仁的一颗脑袋,梅老太太姑侄两个、赵贞母女两个切身的痛楚,到了路人心目中,不过是一声叹息。
赵贞抱紧女儿不放,哭着跟柳氏讲理,“怎么就是我俩害的了?他贪污的军饷我花了,我见着了?还不是全落到了你手里,全是你享受了!男人被你抢走了,家业被你占了,这会子倒打一耙,你真有这个脸。”
赵贞眼泪哗哗的。梅仁这厮不管钱财来路正不正,他从来没有给过我!我没花过他一文钱!来怪我,你怪得着我么。
柳氏啐了赵贞一口,“你丑你笨你没男人要,跟我什么相干?我抢男人,我用得着抢么,是他百般央求千般谋娶,我才跟了他!我可不像你似的,男人不要你,你硬往上贴!”
赵贞被她颠倒黑白的这么一通大骂,眼泪越发汹涌,抱着梅琼痛哭。柳氏还嫌不解气,拉过梅老太太,“姑母,这两个扫把星诋毁我。她们骂我,不就是骂您么。”梅老太太对着赵贞和梅琼,立即就威风了,破口大骂,骂的赵贞抬不起头。
对着柳氏赵贞还敢说几句硬话,到了梅老太太面前,她是一点脾气没有。
围观的闲人们啧啧,“敢情这家是婆婆凶恶,娶了娘家侄女做二房,大房如此受气。”他们也看出来了,柳氏虽是二房,嚣张的很,倒是赵贞这原配嫡妻半分底气没有,任人欺凌。
闲人们只是看、听、发感慨,并没往心里去。倒是路过这条街的一位文弱青年人发了怒,大声喝道:“这种只知宠爱新人、慢待发妻的男人,活该被砍了!”
他声音很大、很愤怒,连呆呆傻傻的梅琼都听到了。梅琼木然抬起头,往那青年人的方向看过去,你也有不负责任的父亲?你母亲也被抛弃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么。
青年人看到梅琼那清秀的小脸,呆滞的神情,心中忽生起同情之意。她这么柔弱,这么可怜,比我更可怜……
梅老太太继续破口大骂,柳氏在旁帮腔,姑侄两个骂的赵贞哭哭啼啼。青年人看在眼里,气不过,走过去指着柳氏斥责道:“这老太太骂她儿媳妇,对不对的,儿媳妇只能听着。你是个二房,如何敢骂起原配来?恁地无礼!”
柳氏自是不服,柳眉倒竖,“你少管闲事!”梅老太太也是怒目圆睁,“我家的家务事,要你来管不成!”青年人义正辞严的训斥,柳氏、梅老太太大吵大嚷,乱成一团。
正在这时,围观的人们被推开,十几名趾高气扬的豪奴、婆子走了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小丫头。小丫头见了赵贞和梅琼就哭,“谢天谢地,奶奶和姐儿安然无恙。”豪奴把围观的人驱散,“让让,轿子过不来。”从外边抬过来两乘小轿,到了赵贞和梅琼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