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想起淮南百姓那一日送他们回朝时的眼神,心里只觉得堵得慌,他自认不是一个常情之人,也不是婆妈之人,却在这大灾大难前终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将那些资料重重的扔在了石桌上,这一下仍的甚重,资料掉了一地,白云端在旁叹了口气,替他将资料捡了起来道:“王爷可是觉得有些失望?”
“当然失望,本王也没有料到风迎国里居然有这么多的蛀虫,也难怪父皇连年减税,可是成效却微,唉!这休养生息之法,若是一直这么修养下去,难保会出什么大事。”燕雨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白云端淡淡的道:“王爷以前一直都统领着兵马,这些年来也深居浅出,不太清楚这些事态也在所难免,而我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打探消息,与朝中官员之事也有所涉及,对于他们的那些勾当也略知一二。依我看,王爷这一次查这个案子,还是挑重避轻的好,扯出几个贪污严重的狠狠整治一番,隔山震虎,让他们见识一下王爷的手段就可。”
“你说的倒是轻巧。”燕雨辰低低的道:“可是这朝中之事又岂是你说的那么简单,隔山震虎还得看父皇的意思如何,若是震错了,我们只怕会面对前所未有的危机。”
“再大的危机也不过如五年前一般罢了。”白云端低低的道:“当年那样的日子王爷都可以熬过来,如今最坏也不过像当年一样。”
燕雨辰的眸光一片深远,他低低的摇了摇头道:“云端,这一次就错了,五年前我们失败了时候因为我们还等得起,可是这一次若是再失败,便再也等不起了!父皇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我们又还能再等几个五年?”
白云端微微一呆后道:“还是王爷顾虑的周全,这些年来我们也忍得够久了,这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得到皇上的信任,若是处理不好,当真时候影响深远。只是王爷也不必太过于担心,我觉得这一次王爷赈灾回来之后,皇上对王爷的态度有所改观,也许这就是最大的转机。”
燕雨辰眸子里的光华有些晦暗不明,他低低的道:“帝王的心思没有人能猜得出来,父皇虽不是多疑之人,却也不喜欢他的心事被猜中。只是不管他怎么想,我们都需做一些准备了。”
白云端微微一怔,有些奇怪的看着燕雨辰,燕雨辰站起身来淡淡的道:“我出去走走!”
白云端望着他挺拔而修长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只觉得有些无可奈何,不得圣宠的时候,整日里盼得到圣宠,而得到圣宠的时候,心里依旧有那么多的担忧。这帝王家的事情,就如同在踩着钢丝在走路,稍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白云端知道燕雨辰是有大志的,却也知道他有时候的大志里透着一丝无可奈何,因为在帝王家,若是不走到那极位之上,等待的或许就是死亡。更何况在燕雨辰的心里还压着五年前的巨石,当年的耻辱,依着他的性子,又岂会就此放下。
他知道燕雨辰是在等待机会,等到那个机会到来的时候,他必定如大鹏一样展翅而飞,这一飞便会直上九霄。
燕雨辰没有带暗卫,也没有命下人备马车,只是一个人静静的走出了王府,他平日里是极好静的,因为他觉得只有在寂静的环境里,他才能好好的想一些事情。可是今日里他却想将自己埋在人群里,任由那吵架的喧哗将他掩埋。
他不记得已经有多长的时间没有这样走在大街上了,最后一次这样走在街上还是宛若在的时候,她笑着拉着他去买冰糖葫芦,他嫌酸不想吃,宛若趁他不备将一颗冰糖葫芦喂进了他的嘴里。他还记得她笑得开心而又愉快的样子,原本怕酸的他看到她那样灿烂的笑容,他只觉得那冰糖葫芦也是甜的。
燕雨辰看着人潮涌动的街头,只觉得似有一股阳光照进了他的心田,他总觉得自己心死了,可是被阳光这么照着,他分明又听到心在欢乐的叫嚣,他猛然才发现,他那颗看似已经一片苍老的灰淡的心竟也不过才二十八而已!
“冰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拿起一串冰糖葫芦,却猛地又想起一件事情,不知道夜之初是不是也喜欢吃冰糖葫芦?这个念头才在他的脑海中冒起,他的手已不自觉的拿起一串。
他惊觉自己的动作,心里却又一片黯然,想要放回去,却终是又将手缩了回来。
“一共十文钱!”卖糖葫芦的见他的举止怪异,却又忍不住找他要钱。
燕雨辰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卖糖葫芦的小贩一看吓了一大跳,忙道:“我一天也挣不了这么多银子,现在是没有办法将银子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