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会有这样一场孽缘。他就该顺从王兄的心意,在南诏厉兵秣马,直攻大唐。心不会因为这场战争而沦陷挣扎。
“走吧。咱们回家。”他扭转马头,缓缓踏上来路。
季英英和赤虎刚出垭口,神色就变了。垭口外是一片缓坡谷地,两百士兵早已埋伏于此,阳光将箭头映得雪亮。
“回去!”赤虎急得拉住了季英英马的辔头,强行带着马回转方向。
一枝箭嗖地射中了赤虎的马,马长嘶着将赤虎掀下了马背。他抽出长刀顺着来箭的方向看去。山梁上也布置有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认出高坡上站着的将领竟然是蚩狂,赤虎瞪圆了眼睛,大喊道:“蚩狂大军将,你这是做什么?”
季英英认出了蚩狂,脸顿时变得煞白。她忘不了他,是他逼得母亲杀了哥哥后自尽。是他亲手挥刀砍死了季嬷嬷。
“国主还等着这位季娘子织浣花锦,赤虎将军这是要带她去哪儿啊?”蚩狂得意地笑着。明知东征军彪悍,杜净勇猛却无智计。晟丰泽却哄了他去佯攻梓潼。那是清平大人的独生儿子啊。清平大人发了血誓要给儿子报仇。白王殿下私放唐女逃走,国主定会严惩于他。如今把柄主动送上门来,自己又在清平大人面前立下功劳,蚩狂好生欢喜。
赤虎心头大急,一时却想不出理由来。
“浣花锦所需染料特别。听闻这一片谷地里长有染丝所需的药糙,白王殿下特遣赤虎将军随妾身前来寻找。这个理由您满意吗?”
季英英的手指紧紧地扣着缰绳,掌心传来指甲扎进去的痛楚。让她分外冷静。两百士兵,早布下埋伏,跑是跑不掉的。她能做的只有尽管保住晟丰泽。晟丰泽倒霉,南诏朝廷就更无人能出手救自己。
“哈哈,好一张利嘴!明明是白王有心放你逃跑,休想糊弄本军将!”蚩狂冷笑指着两人道,“将人绑回去!”
赤虎感激地看了季英英一眼,一口咬定:“不用绑!我们一起去国主面前分说清楚。误了采摘药糙,织不成浣花锦。蚩狂,这责任你可负得起?”
蚩狂不屑地看着他,拍了拍手掌:“出来吧!”
山石后面缓缓走出一个包裹在斗蓬里的人。赤虎盯着她,见她掀开了帽子,脸色大变:“阿宁!”
怪不得蚩狂会带兵埋伏在这里。为避人耳目,主人特意避开大路,走山中猎道。是阿宁通风报信,让蚩狂带着人从大道疾驰,赶在了他们前头埋伏在垭口。
阿宁白着脸站在蚩狂身边,淡淡说道:“杨季氏是抓来的奴婢,国主需要她织出浣花锦。赤虎。主子糊涂。阿宁却不能违背国主,任由他将杨季氏放走。”
“呸!你还有脸叫主子!”赤虎红着眼睛骂道。他怎么就眼瞎喜欢上了阿宁?
女人啊,季英英暗暗叹了口气。目光打量着四周,竟真让她瞧着好几种能染色的药糙。季英英跳下马来,扯了几根递给赤虎:“既然蚩狂将军不相信我们是来寻染料的。跟他回去即可。”说着抬头对蚩狂说道,“既然已来了,还请将军派士兵把这几样药糙都摘上几筐,再返回太和城如何?当然,将军不肯,妾身就遵令随你回去。只不过……浣花锦的染料制造繁琐,也许这片谷地里还有妾身没找到的药糙,遣人来也不认得。耽搁了织染浣花锦,妾身不会担下责任。”
难道真的是来找染料的?阿宁自幼跟在晟丰泽身边,万一这是晟丰泽的圈套呢?耽搁织浣花锦岂不成了自己的不是?蚩狂有些疑惑地转头望向阿宁。
阿宁高声喊道:“大军将,莫要听那贱人胡说!她行刺白王,殿下还任她自由出入,只派了赤虎一人保护,您不觉得奇怪吗?”
季英英鄙夷地说道:“妾身是唐女,恨白王殿下带兵攻唐,意图行刺。可是白王殿下为了织造浣花锦原谅了妾身。如遇伯乐,妾身实在感动。决定在南诏织出浣花锦报答殿下知遇之恩。怎的到了你嘴里,就变了模样?女子善妒,得不到殿下的宠爱,就背主诬陷。挑拨生事。啧啧。”
“你胡说!”
“够了!”蚩狂也是辛辛苦苦带兵赶了一夜的路,两女各执一词,吵得他头晕脑涨。反正把人带回太和城,自有清平大人断是非。“都认认杨季氏采下的药糙,分头采几筐带走!”
赤虎和季英英对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咬定找寻染料,晟丰泽还有了功劳与忠心,事情就好办了。
一队士兵牢牢盯住了季英英。知道逃不掉,她干脆用心在山谷间寻找能染色的药糙。专心致致的模样让蚩狂又动摇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