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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锦人家 桩桩 821 字 2022-11-22

上个月赵修缘出门回来,就央求赵申氏去季家提亲。赵申氏唬了一跳,用斗锦后再说亲事为由稳住了儿子。她是当家太太,转身就把赵修缘的伴当赵平拎过来审。一审之下,赵申氏差点气晕过去。她万万没想到,儿子竟然和一街之隔的季英英还能隔街相望,摆花为信,时常约在城郊竹林寺见面。

赵家嫡支这一辈有三房兄弟住在主宅。能和赵修缘争家主之位的一共有九个嫡子。七郎是赵申氏的幼子,才六岁。其他嫡子中,最大的三郎才十四岁。能和赵修缘争下一任家主的只有二房的大郎。赵家大郎去年娶了益州府织锦大户刘家的嫡女。有妻族相助,二房夺家主的声势陡然高涨。

赵家老太爷看着孙儿辈渐渐长大成人,放出话来,今年谁能为赵家赢回锦王的匾额,谁就是下任家主。定了继任家主,就要展开对他的一系列培养,让他从现任家主手中渐渐接手家中产业。一代代传承不断,家业方不会败落。大家都明白,老太爷已经决定在赵大郎与赵二郎中间选了。

百年世家对继承人的选择极为慎重。赵家嫡子苦练家传织锦技艺,十八岁之后方能娶妻。赵修缘今年满了十八,才敢央求母亲向季家提亲。

赵申氏从小就把儿子当成继任家主培养,想为大房留住掌家的权利。她心目中赵修缘的妻子,绝不是季英英这种小家碧玉。

“奴婢省得。”顾嬷嬷陪着她走了一程,又道,“太太,你看是不是让二郎君从藤园搬出来?免得又让他瞧到季家小娘子约他见面。”

“二郎那性子你还不晓得?硬拦着他,不如和他把道理讲透了。否则呀,家里不闹得鸡飞狗跳才怪。这个孽障,他若不娶房好媳妇,多个助力。如何和二叔家的大郎争家主?等我和他爹百年后,要把月锦堂腾给二房不成?”赵申氏越说越生气,走到二门就停下了脚步,“不成,我要去和二郎说说,不然我这心里堵得慌。”

“太太。前日你借老太爷的话把二郎君留在了家里,就是不想说破阻拦他与季家小娘子私会,伤了母子情份。我看呀,要劝二郎君回心转意,不如从季家下手。季小娘子若定了亲,二郎君伤心一阵也就死心了。”

赵申氏犹豫了下,还是听了奶娘的话转身进了二门:“等他成了亲,要纳季英英做妾,我二话不说亲自登门去求聘她为贵妾。他倒好,想让我请媒人聘她作正妻。如果不是年年斗锦,求着浣花染坊染顶级丝线……区区一家小染坊,我何需这般缩手缩脚。”

每年上交的贡锦不见得都要用季家秘方染出来的丝线。浣花染房也染不了那么多丝。但是斗锦不一样。每年益州府举办的斗锦赛,每家只需出一幅锦。为了锦王的荣耀,为了在斗锦赛上扬名。从设计、定稿、点匠、挑花结木、装机到织造,每家都精挑细选,反复斟酌决定。丝线的好坏就决定了锦的优劣。

如此一来,浣花染房秘方染就的顶级大红丝,浣花丝就成了抢手货。

赵申氏恨儿子喜欢上季英英,更恨季英英勾引赵修缘。偏又投鼠忌器,胸口一团气想出出不了,憋得她难受。

“去看看老爷回来没有?”

儿子自小就有主张。赵申氏只能希望丈夫能想出办法,绝了赵修缘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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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园里种着两株粗壮的古藤。纠缠而生的枝蔓庇荫了大半个院子。正房两层楼,楼下一层是赵修缘的书房,织锦房。二楼是起居室与卧室。

紫色的花朵一串串从藤蔓上垂下,沉甸甸的缀成一片紫色轻雾。藤曼攀到房檐下,花朵就像一串串紫色宝石缀在窗前。四扇大开的红漆雕花木窗下安放着一张宽大的黄花梨木书案。案头的龙泉青瓷水钵中养着一池小小的睡莲。两方泛黄的楠竹尺镇纸压着一袭雪白的夹江竹纸。

花影映照,书房静谧优雅。

十八岁的赵修缘身穿蓝色薄绸宽袍,用了根同色的襻膊将衣袖挽起,正专注地作画。

淡淡的阳光透过藤蔓花朵映在他身上,染得眉峰翠若青山,清隽如画。瞧着就令人想放轻呼吸,不忍惊扰了他。

斗锦所用的锦并不是一整匹,而是一幅三尺大小的锦画。斗的是图案色泽织工。整匹蜀锦织造的时间太长。这样的规定让参加斗锦的人家能在短时间内新织出一幅锦画。

赵家两兄弟和赵家宗族的织锦高手们都拿出了自己织的得意锦画。赵老太爷在有生之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再赢得一次锦王。他没有告诉大家选中了哪幅锦去参加斗锦。反而让所有挑出来的人趁着还有两个月时间,再织一幅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