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婆娘道:“不卖了,咱们哪里换钱?大小子的聘礼去哪里掏腾?”农家除了粮食就是家里两头猪一栏鸡,想要换钱了就是粜粮食、卖猪、卖鸡,可现在猪还没长肥,五个月了也才七八十斤,怎么也得到年底一百多斤再卖。
那人懊恼了一声,“嗨,真是逼死人!”
这时候秀瑶看到了熟人,是村里的秦姓青年,叫秦德才,当初也是跳下河救她的青年之一。她跑过去招呼了一声。两人说了句话就在那里等,一会儿就轮到他了。
秀瑶就去前面看粜粮食的,在那边看了一眼,她回去对秦德才道:“哥,你别卖了。”
秦德才叹道:“我知道,他们趁机压价,太可恨了。今年明明丰收,反而便宜,少赚钱。”他也分了家,媳妇生孩子难产,如今病着需要钱看病,家里没钱只能粜粮食。正好轮到他了,虽然降了价,可他也狠了狠心卖,如果不卖,没有钱还是没辙。
秀瑶还是劝他别卖了,她看见那伙计旁边的石,分明比实际的石大了很多。虽然做的巧妙,可能是地底下有机关,可她因为周海泉家的斛子,特意研究过。后来还发生了那样的不愉快,却也让她对古代这些量器好好研究了研究,能看个八/九不离十的。
乡下普通人家里一般是没有大秤和石、斛子之类的量器,要卖粮食了都是直接拉到粮店来。粮店的门口竖着官府的大牌子,务必要求称量准确,不许私造器具,违者没收、处罚、杖责,严重的会流刑。而且每年两次,县衙都派人到各村、各店去校准斛子等器具,若是发现不准的或者私造的,都会给与严惩。
所以大家都相信,这里的斛子是准确的。
秀瑶自然不敢明说,这可是在外面,她算什么,不过又不忍心秦德才被骗。他家里也不富裕,妻子还生病,要是被骗了去,那可怎么办。
秦德才没想到她说这个,以为她嫌压价不划算才不让他卖的,他苦笑道:“没事,认了。”
这时候那边催促,几个伙计上前卸粮食,秀瑶就不好说了,只好退到一边去。
粮食过秤,一边看斛子的唱道:“夏谷子小米,三石——”旁边记账的就赶紧记上,俩伙计就继续抬。
秦德才急了,喊道:“喂,我这个粮食在家里量过的,一共有四石呢,怎么会是三石”
那掌柜的脸色一边,冷哼道:“怎么,你想讹我们?你卖不卖?不卖拉倒,后面还有人急着卖呢。”
秦德才坚持,那掌柜的冷着脸道:“你怎么知道你是四石,你要是敢污蔑我们冯家粮店,你可是要承担后果的!”说着他怒目瞪向秦德才。
秦德才虽然认命他压价,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钱够给媳妇看病抓药的钱,可现在被凭空弄走了一石,他就不够了。他不服气,跟他们吵嚷起来,那掌柜的怒了,喝道:“后面的还要不要卖了,不卖就关门!”
后面就有人责怪秦德才,让他不卖就把粮食拉走,他们还等着呢。
秦德才喊道:“他们斛子骗人,我是四石,非说我三石,我不卖!”
有人也犯嘀咕,有不想卖的,粮店掌柜气火了,喊道:“把这个来捣乱的混混抓起来,送到县衙去,请知县大老爷评理。”几个伙计就跑过来,秦德才跟他们撕扯,秀瑶见状,也招呼了同村和附近村子来粜粮食的人跟他们理论,不许他们随便打人抓人。
粮店看那些粜粮食的人识破了他们,就开始蛮不讲理,秀瑶见打起来,急得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片刻,她只好一路去了冯家,在门子那里说要见二奶奶。
那门子让她等,结果半天也没见人出来,她急了,又从钱包里抓出十来个钱递给那个门子,急道:“麻烦你通融一下,我真的有急事。你就说桃源村叫秀瑶的,找二奶奶或者冯五掌柜也行。”
这次有钱好办事,很快那门子出来道:“递话进去了,说二奶奶出门不在家呢,你还是回吧。”
秀瑶一时没办法,只好往回走,打算去找爹,却听见一人喊她:“哎,瑶瑶!”
秀瑶扭头看过去,竟然是冯浩然,她忙过去问好。冯浩然看她一脸急切,便问什么事,秀瑶只好把事情跟他说了。
冯浩然俊容一下子气得通红,他大怒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我爷爷再三申明不许欺行霸市呢。走,我同你瞅瞅去。”看来三婶越来越过分了,让她当家,手都伸到外面铺子里去了。
秀瑶和冯浩然一路回到粮店,那里还在吵吵,有人打起来,朝这里跑过来,冯浩然下意识地抓住秀瑶的手,“瑶瑶,你小心点,跟着我。”
秀瑶却不肯,她道:“冯家哥哥,这是你家的铺子,你去,我在这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