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头气得胡子都颤悠了,“你就知道赖人,你的东西,孩子们谁敢动?一定是你老糊涂自己忘了,我夜里嘱咐你嘱咐你的,你非说都拾掇好了,看,耽误事儿了吧。”
老秦头只好又现找,等扒拉出来一看,那灯笼也不能用了,断了一根骨架篾子,裱糊的纸也破了好几个洞,气得他把灯笼一扔,顶头就出去了。
张氏忙道:“我明明拾掇好了的,我记得清楚的呢,反正有星星,你们就着星星亮就好了。”现在是上旬,下半夜没有月亮,否则就着月明影里,刚好可以割麦子。
老秦头被她气得哪里还想跟她说一句话,喝了口水就出去,秦大福二贵三顺秦业几个也起来了,秦业检查了镰刀,然后放在筐子里,挎着筐就和大家一起去地里。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刚进五更张氏就赶紧地叫起,反正秦扬不在家,她就一总地都喊起来,大人孩子的一个也不放过。
张氏扯开嗓子喊,“这会儿可不是以往,麦收了都给我精神点儿,赶紧忙活起来,要耽误了收一镰刀麦子,就得有人挨饿。秀芹你在家里跟着我做饭喂猪喂鸡,让秀容去地里拾麦穗。”
秀芹立刻去抱草,秀瑶帮着点火,秀容就添水放箅子然后把饼放上馏,又按人头数了鸡蛋洗干净了放在锅里煮着。秀芹抱草回来,就将她们替换下来,“赶紧洗漱去。”
张氏又让秀芹打一点点糨子,把那只破灯笼糊一糊,还能凑活着用一夏天。虽然做灯笼自己家也能扎,可好点的纸就得花钱买,纸差了的话,一会儿功夫就破了,所以还是先凑活着用用吧。
吃早饭的时候,张氏吩咐道:“三妮儿,你和小丫头拾麦穗,每天管着回来拿饭去给他们吃。”
秀容虽然很不乐意出去晒太阳,可也知道是没办法的事情,既然没法改变的事情,她也绝对不会说废话,乖乖地就接受了,然后想着怎么才能不晒黑。
秀美听到了,对张氏道:“嬷嬷,我和秀婷也能回来拿饭的。”
张氏斥道:“嬷嬷吩咐了,有你挑三拣四的份儿?还不赶紧去下地。”她觉得这俩丫头做这个,到时候肯定要起纷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让秀容和秀瑶的好,至少这俩丫头不会故意挑事儿——比如说不给谁吃或者偷吃了谁的饭等情况。
秀丽也要跟着秀瑶和秀容,二婶也懒得管她,各自都要忙活起来,正好让秀瑶看着孩子。
秀瑶站在地头上,一眼望去是一片金色的海洋,风吹来,麦浪翻滚,涌出一地金色波涛,在湛蓝的天底下煞是好看。而爷爷等人已经割了一大片,金黄色的麦子服帖地躺在淡金色的麦茬上,露出了镶嵌其间的翠绿棉花苗,成长与丰收的对比,金色与绿色,天青云淡,有一种说不出的充实和美丽。
秀瑶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麦子成熟的淡淡清香,如果忽略这超负荷的劳作,这里是她梦寐以求的美丽家园。
那边老秦头几个先吃饭,秀娴、秦产、二婶、三婶几个就开始捆麦子,秀瑶和秀容几个女孩子就把捆好的麦子捡起来放成堆,等装车的时候就可以节省时间。
除了堆麦子,秀瑶几个也要捡麦穗,掉下来的麦穗都得捡起来,一片地里能捡一大捆呢。
另外,她们还得负责看好那些棉花,免得被麦捆不小心压倒,造成缺苗。
秀瑶何曾干过这种活儿,而且立夏也有个月,不多久她就觉得又热又累,汗水顺着脸颊脖子不断地流下来,不一会儿衣裳就湿透了,黏答答的很难受。
而且麦芒刺在肌肤上很不舒服,不一会儿就起了小红疙瘩,又痒又疼的。不仅如此,还得小心地里的麦茬,因为镰刀割过的麦子留下了斜茬口的麦茬,一个不小心就能把脚扎破。
另外麦地里灰尘也大,割麦子的人没一会儿脸上就灰土土的,鼻孔里都是尘土,秀瑶几个虽然隔得远,却也不那么好受。
秀容虽然大,可她很少干地里的活儿,如今日头烤着,灰尘熏着,她都受不了了,那边秀婷捡了一会儿就躲在一大堆麦子下休息。
秀瑶还是坚持着,一是免得被人骂好吃懒做,太伤自尊,二是她也有点认命,没那个好命穿到富贵人家里,那就别生一副娇娇脾气和身体,免得到时候受不了这罪。
快到晌午的时候,老秦头看看天色,“大家都歇歇吧,三妮儿,你和瑶瑶家去拿饭吧。”
这块地不是很远,让她们取饭不会耽误工夫。
他看着这天色,心里很是欢喜,虽然天热干活儿累,可越热越欢喜,因为热,太阳好就不会下雨,粮食就没危险,麦子最不怕毒日头了,但是一点雨都可能减产糟蹋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