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娘子忙拉着她的手上炕,“我看了你们做的针线活儿,你做的最入我的眼。”

柳氏连称不敢,大家做的都是极好的。

周大娘子说了一通亲近的家常话,最后神色微微有点尴尬,却还是道:“这事儿呢,原本也不该我来说的,只是——”她笑了笑,“咱们关系近些,我也就勉为其难了。”

柳氏眼皮一跳,难不成是不用自己了,不好意思让管事妈妈说?

她笑了笑,道:“婶子不必费心,有什么只管

说就是了,本来来做工也是想着婶子要是看上,我就赚点钱,看不上我就家去的。”

周大娘子忙摆手,“看你说到哪里去了,你绣的好着呢,老奶奶都夸,还说以后姐儿的嫁妆活儿都要找你帮忙呢。”

她按住柳氏的手,神色一正,道:“我今儿说的啊,是那件事,就是你公婆当年和我二叔子家那件。”

柳氏就知道她说的是周小利打死了她四小叔秦小利的事情。

她嫁过来的时候秦小利还好好的,虽然年纪不大,可为人活泼开朗,又勤快能干,对她很是尊重亲近,她也视为自己亲弟弟那样。

不曾想,就那么没了。

柳氏淡淡道:“婶子,这件事我却不好说。一来,跟婶子和大爷没有半点关系,谁作孽谁总归是要还。二是,我们家现在破落着呢,还有什么好避讳的,就算心里恨,也只是恨罢了,还能如何?倒是要请婶子好好说周家小爷呢,也给我们一条活路,别动不动就招惹我们,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婶子,你说是吧。”

周大娘子连连点头,“你说的是这个理儿,我们大爷每常也要训老二家的,只是你也知道,暴发户么,得意的时候总是多的,这两年我瞅着竟然也不把我们大房放在眼里了。说他两句,倒是要顶嘴十句。不过你只管回家告诉你公公婆婆,我们老奶奶,连上大爷和我,我们不是那没良心的,总归是记着当年的事情,咱们是到死的情分的。若是他敢招惹你们,我这里自然有治他的法子的。”

柳氏听她如此说,立刻起身道谢。

周大娘子又拦着她,拿出一只包袱,道:“这里有几件旧衣赏,不是什么好的,不过是老太太家常的,另外还有姑娘小子们的,你也知道,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有些时候也得打肿了脸撑撑体面,这些衣裳总归要换的,只是还好的不舍的扔,你拿回去,给孩子们改改也是好的。”

柳氏推拒了几回,周大娘子非要她收下。柳氏就知道如果自己不收,周大娘子心里不踏实,而且如果婆婆知道有东西没要,只怕又要逼着她回来,便道了谢就收下,又道:“我是不知道从前的事情,只记得如今婶子对我们多加照顾,以后婶子有需要的,也只管吩咐就是了。”

周大娘子见她如此明白,喜得连夸她,又让她多劝劝她婆婆别想太多,过去的就过去了,别再去追究,对大家都不好。

柳氏知道她是来当说客的,不过这说客根本不必当,婆婆别说见了东西,单说周家老奶奶还问她好她就够高兴的,再送了东西,更以为人家惦记她给她脸面呢,她指定高兴得尾巴都翘起来。

哪里还用不好意思什么的呢。

不过话也说回来,对周大爷家,他们是没冤仇的,人家对他们好,他们自然是感激的,可周二家就难说。现在没那本事跟人家对抗,自然也就不说那狠话了。只要他们不来欺负秦家,秦家也不会日子不过了去跟他们不对付。

临走时,周大娘子又把几封点心让柳氏带回去,柳氏婉拒了,“婶子也太客气了,给了这衣裳就是极好的,眼瞅着天暖和起来,我们丫头们都还没衣裳呢,最小的那个身上穿的,补丁摞补丁,都是姐姐们穿过好几茬的了。”

周大娘子知道柳氏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也不再推让,就让她去了。

夜里回到家里,柳氏把包袱往秀容手里一递,“周大娘子给的,给你嬷嬷的。”

不一会儿,秀容回来,“娘,我嬷嬷问是不是就给了这几件?”

柳氏淡淡道:“我留了两件给你和瑶瑶还有你二姐,你大姐做了新的,就不用了。”

大姐自然是有的,人家周大娘子还特意给的,不过人家也不会管秦家所有人穿衣服,给的也就是柳氏张氏还有几个孩子的,不会管二房三房的。

柳氏知道张氏不会舍得给秀瑶,所以她留了出来,至于儿子的,自然是少不了的。

张氏听说她留出去了,恨恨地对老秦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大儿媳妇,要做反了。”

老秦头吧嗒着旱烟袋,今儿累了一天,却高兴,“你不中意,你找个更好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