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憋出一个字来,“6。”半晌,他又说,“这都2202年了。”
陈想脸红脖子粗地给他胳膊拧了一下。
“我曾经跟我妈到法院坐过一天。”陈想盯着湖面,语气怅然。
那天大概是什么援助专场,十几位孤寡老人依次上场。他们有的人是失独,有的人是丁克,有的人是身体条件不允许。他们没有孩子,杵着拐杖或者折叠轮椅,无一不步履蹒跚。
从法院门口到法庭会经历六个无障碍通道,平缓的坡度让两个台阶的高度无限延长,他们缓慢的、平静的、孤独的走过。
被告的身份五花八门,医院疗养院、养子养女、街坊邻居、肇事车主……起诉原因也不尽相同,治疗、遗产、家长里短……但那些没有孩子的老人无论有没有胜诉,他们离开时的背影和进来时一样,缓慢、平静、孤独。
“老无所依。”陈想轻笑一声,“或许你们都觉得我很可笑,因为莫须有的几十年后的某一天而放弃年轻时喜欢的人,但对我来说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孤独很可怕。”
陈想说:“我舅舅唯一的女儿出国了,宋云舒不会让她回来。我舅舅和裴颂在一起,他们不会有孩子,他比他大十一岁,如果先走了,裴颂怎么办?
我妈只有一个弟弟一个儿子,我也去跟男人在一起,她怎么接受?而且我自己在喜欢上你之前,一直幻想的幸福都是四代同堂的其乐融融……
周翊涛,跟你在一起我要失去的太多了,多到不能与得到的抗衡——我对你没那么情根深种。”
周翊涛浑身发冷。
因为后代的问题拒绝他,听起来确实幼稚窝囊不勇敢。但同样,周翊涛第一次意识到陈想不是他印象中那个乐观天真的傻小子,他理智到可怕。
而且这个理由,他完全不能用感情来绑架陈想跟自己在一起。
“我……我是不是完全没机会了。”
“是。”陈想看着湖面,将手中的竹叶放到湖面上,随着涟漪越飘越远,“我现在就想好好学习,考研后交个女朋友,然后跟我舅舅一样创业,开个喜欢的小公司。”
周翊涛声音低下来,再没有刚才恼怒委屈一起涌上心头的底气:“你对未来的计划很明确。”只是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