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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蜷了蜷,沉默地倒完那一杯茶,放在桌子上、林雨经常坐的那个座位,再然后,才拄着导盲杖,迟钝地转过身,走进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

关上门后,他忽然脱力踉跄了一下,很用力地扶着导盲杖才站住了。少年急喘两声,走到自己的书桌边,从桌面上拿起了什么。

他明明看不见了,却仍把那个东西举起来,对着阳光,失焦的眼睛好像在端详它的模样。

他左手拿着它,右手放开导盲杖,拨了拨手里的东西。

——忽然有人意识到,那是一个旧风车。

林晓九岁那年,七岁的林雨攒了一个月零花钱,送给他的礼物。

“我不是故意的,”他声音艰涩地说,“阿雨,我也想当个正常的哥哥。”

被关在仓库里整整五天,绝望,痛苦,麻木。

他知道林雨对他不好,嫌弃他是瞎子同性恋,在外面从来不愿叫他哥,像看垃圾一样看他,出门前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怎么还不滚”,他心里不是不难过愤怒。

但他也记得林雨对他的好。

记得他写的第一篇作文是‘我的哥哥’,记得小小的孩子攒了一个月零花钱给他买生日礼物,记得他对朋友自豪地说‘我哥哥很厉害,我长大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在死亡面前,仇恨愤怒忽然变得很淡很淡,而留下来的——

是爱。

少年小心翼翼地拿着那个小风车,失焦的瞳孔对着天光仔细地端详它的模样。

片刻后,他唇边扯起一点柔软的弧度,眼眶彻底红了。

风声急促,穿过异国他乡的街道,多年前的记忆像是晚来急的一场雨,带着潮气纷沓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