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离开是对的!
每次感到心累,感到迷惘的时候她就不断告诉自己——离开是正确的!
每一次孩子在夜里醒来要尿尿、要吃奶,她从梦中醒来,强打精神睁开眼睛时,她一面怀念从前,一面告诉自己要坚强,照顾孩子本来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责任。离开是没有错的!
想起从前,每天晚上凌夏都是在喜悦而无奈中起身给孩子把尿,然后轻声叫醒她给孩子喂奶。甚至有时候她都没有醒,他直接拉开她的衣襟,将孩子放到她怀中,小家伙自己就知道找奶吃了。如今她才体会到,每每从好梦中惊醒,然后起身是多么令人恼怒而又无奈的事情。但他可以把这一切当作是幸福的事情,她为什么就不能?
当她抱着孩子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想着将军府温馨精致的卧房时,她告诉自己,人不能贪图享受,爱情不能妥协,更不能分享,所以,她绝然离开是没有错的!
当她坐在船上行在黄河中,寒风刺骨,在脸上划开无数细微的伤口,每次洗脸感到一阵阵生疼时,她告诉自己,不要怀念将军府里冬日的鸡蛋蜂蜜面膜,更不能怀念凌夏的疼惜。她要的是独一无二的爱,既然他可以一面爱她一面疼惜别的女人,那她带着孩子离开就绝对没有错!
当她抱着孩子与无数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在一起时,当她在客栈里接受众人或同情或猜测或不怀好意的目光时,当她抱着孩子顶着风雪出去采买食物和衣物时,当她为了几钱银子与人讨价还价时……她一面在心中流泪,一面告诉自己:聂云桥,你已经离开将军府了,你已经离开凌夏了,他背叛了你们的感情,背叛了你们的誓言,他已经不值得你爱,也不值得你怀念了!离开是正确的,生命中终会经历些挫折的,不要怕,走过去了就好……
离开将军府以后,她雇了一辆马车,顺着长城沿着官道往东走,直到看见黄河渡口。
走水路确实比陆路轻松多了,尽管那船并不大。如今算是枯水期,浪也不大,她都是选的渡口边最稳妥的船,最有经验的船夫,她觉得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到了永济,就不能再走水路了,她可不想去山东。
她的目的地是江南。
走陆路翻山越岭路不好走是一个方面,密林深处盗匪横行是另一个方面,所以她又雇了一辆马车,跟在一个镖队后面,如此她心里才觉得安全点。
那个镖队的镖师看她一直跟着他们,还曾过来询问过,云桥也不客气,老老实实地跟他说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孤身上路,心里害怕,所以才跟着他们想求得一点庇护。
那镖师是个三十多岁的黑脸汉子,闻言细细地打量了她们母子一阵,而后拍着胸脯道:“别怕!我们‘长风’镖局是中原最大的镖局,黑白两道到处都有朋友,你们尽管跟在我们后面就是!”
云桥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回到马车里便放心多了。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她能看得出来,那个镖师虽然相貌粗鲁,然而眼神中充满了自信的豪气,应该是个很正直的人。之后上路,她就经常看到走在镖队后面的镖师总会注意他们有没有跟上来。
这一次她的目的地是襄樊,与镖队的目的地一样。等过了年,她就可以继续走水路南下到武汉,然后顺江而下,直达江南。
前世,她就是在江南水乡长大的。午夜梦回,她多么想念江南温柔的杨柳风,明净的桃花水啊!
等她到达江南,应该已经是花红柳绿的春天了吧!想到江南,她就会想起前世的父母、前世的家,心里便充满了期待。一个人,只要心里有了寄托,就会滋生出无限的勇气和力量。
江南和孩子就是她的心灵支撑。
儿子真的很乖。只要睁开眼睛能看到她,只要能靠在她胸口睡觉,他就不吵不闹,还会咿咿呀呀地跟她说话,安慰她因为想起凌夏而变得黯然的心情。看着他的笑脸她就能忘记所有的伤痛,亲吻着他柔嫩的脸蛋她就能获得无限的勇气,感受到无比的满足和幸福。
是啊,男人是靠不住了,只有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才永远不会离开自己、背叛自己。孩子是母亲的心肝宝贝,也是母亲力量的源泉。在这段时间里,云桥有深刻体会。
因为孩子,她心中的疼痛和郁气逐渐散去,慢慢的将全副心神都放到他的需要和幸福上去了。她给他讲故事,带着他看窗外的景色,看花、看飞鸟、看虫鱼,教他玩玩具等等。一路走来,这个孩子带给她无尽的疲惫和劳累,带给她好多的尴尬,但同时也给了她无穷的幸福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