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庸神色微变,那正是暗伏在对方兵营里的心腹,各处火药多由他暗地埋下,没想到行藏竟被慕容远识破。
心念一转,便想到了连珠火药的藏处,为今之际也只能冒险一试,只望慕容远尚未发现其埋藏之所。
却在这时,一声剧烈的炸响从远方营帐处骤然传来,阵营边角顿时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黎亭晚连忙捂上耳朵,冲慕容远怒道:”不是都清除了吗?”
慕容远淡淡道:”那火药藏了不少,有几处找不到也没办法,我又不是神仙……”
他见洛河庸驰马远去,连忙追上,却不料洛河庸竟一拨马,反向营帐里冲去,并从怀中取出火信,搭在箭尖之上,向一处射出,慕容远脸色突变,他来不及搭箭,情急之下掏出两枚铜钱,弹指射出,直追向对方的箭羽,却始终慢了一步,洛河庸的箭翎在射入远方一处後,飞翎箭势不止,顺地面斜斜划过一线火光,顷刻间火光连地飞窜,火光游龙般直向前奔去。
慕容远飞马赶在前方,他纵身跃出,腰间软剑欲斩断那线火索,却跟不上火光的走势,只听身後声声巨响,紧接著响声便延绵不绝直追过来。
天雷连珠?!
慕容远一咬牙,他倒小看了洛河庸,他只注意到敌方的火药攻势,却忽略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此人即与毅王暗中勾结,自然可以得到毅王的火药暗器,而这连珠火药正是毅王的拿手好戏。
洛河庸一招得手,随即拨转马头,便要离开,却不料前方火光漫起,他的坐骑惊声嘶叫,前蹄腾空,紧跟而来的黎亭晚跃身向前,凌空一脚便将他踢进了火中。
“奶奶的,你居然还有这麽一招!”
若论武功,十个洛河庸也不是黎亭晚的对手,可是两军交锋凭的是经验和反应,慕容远发现不对时黎亭晚还在懵懂,待他明白过来,火龙已一线叫嚣著直窜出去。
黎亭晚将洛河庸踢进火中,回头便看到慕容远飞身跃到游向营帐中的火龙源头,将那线火焰灭於掌风之下,然而他自己却被随之炸起的火药击中,纸鸢般飞荡出去,在撞上一壁峭崖後滚倒在地,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黎亭晚虽看得真切,却来不及做出任何救援。
“祁老四!……”
回应黎亭晚的是瞬间腾起又湮灭的火焰,凛冽风中,厮杀喊斗在火药的轰响下已变得几不可闻,所有血腥和激斗在惊心动魄的火光中沈寂了下来。
13
慕容静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定,他看了前日呈报来的公文,上面详细汇报了逦族将领洛河庸夤夜偷袭未果,反葬身火海,敌方将士尽败而归之事,逦族为此理亏,先前向朝廷提出布匹粮食的要求也自动撤回,并很爽快地签了不战合约。
慕容静知道洛河庸是逦族第一强将,此人已除,逦族短期内必不敢再犯边境,外族已降,边境战事停息,除却驻扎边关的将士外,余下士兵俱已动身回朝,按理说这是喜讯,但他的心情却没来由的感到不安。
心思敏锐的刑飞觉察到他的不对,便问道:”你在担心慕容远?”
“这两次公文都非四弟的笔迹……”
“比起一个小小的书吏,我看慕容远更希望的是驰骋沙场,也许他是在对仗中伤了臂腕,所以暂时无法用笔吧。”
刑飞口中说著安慰之词,自己心里却有些忐忑,似乎很久没有接到黎亭晚的书信了,不知这是意外还是巧合。
慕容静的担忧终於成了现实,大军班师回朝当日,尉迟枫在处理完公事後立即便来到摘星楼来拜见他,见到对方怀抱一坛,单膝点地请罪的姿势後,慕容静心里一沈,便猜到了几分。
尉迟枫泪涕纵横,将那晚慕容远为阻火势而惨遭炸伤,终至不治身亡的事一一叙说,黎亭晚虽尽全力,却难留其一线性命,他为此愧对众人,在战事停歇後便告辞离去,连殿前为他请功一事也被他回绝了。
“二公子,我对你不起,当日曾在你面前担保四公子会平安返乡,谁料今日众人皆返,却独独少了他一人,我实在愧对与你啊……那晚若非四公子见机行事得快,天雷火药若连起,只怕众将士俱已身亡,这次外虏能轻易签订降约,四公子功不可没,我已禀明了圣上,为四公子请功。”
想起当日情景,尉迟枫此时尚感後怕,谁都没想到洛河庸还有那步棋子,若是连环火药炸起,只怕整个军营都会夷为平地,到那时逦族乘胜追击,战事再起,战火又不知要连绵到何时,慕容远不仅是救了前方将士,也算间接救了边境的百姓,功不可没。
慕容静忙将尉迟枫双手扶起。
“将士总是阵上亡,战死沙场,本就是征战者的荣耀,四弟投笔从戎那天,必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尉迟将军又何必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