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有云,一命二运三风水,命是改不了的,张洛师兄是不想你为此承担改命反噬的痛苦。”
“那么你呢?”跟马灵枢下面相对,张正反问:“我听傅燕文说了你的事,为什么你可以改命?为什么张玄不需要承担反噬?就因为他的身份尊崇,所以连命运之神都对他格外偏爱吗?”
“你又怎知那样的改命不是命运中原本就有的安排呢?”
张正微怔,马灵枢又问:“长命百岁,你觉得真是幸福吗?而这种长命百岁,你知道又是以怎样的代价换来的?”
坠入山谷后的经历他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其实天师一门会建在追云峰上不是偶然的,谷下既有当年五帝入瞑前设下的法阵,又有困缚珍禽异兽的结界,他落入结界后,饱受界中罡火焚烧之苦,那罡火烧毁了他的容貌跟身躯,但同时也会给予了他永久的生命,便如凤凰涅槃般的,不死便无法重生,但这个重生所遭受的痛苦无人可以了解,便是他自己,回头看时,都会惊奇于自己竟能在天火之中坚持下来。
张玄当初自认为的救人,其实是害了他,但不管是救还是害,因为做的人是张玄,所以结果如何他都会欣然接受。
马灵枢把眼神瞥开,让自己尽量不去想那段痛苦经历,淡声道:“修道中人,并非为了通过修道延命,恰恰相反,我们是在经历无数反复轮回的劫数中加深道法,张洛师兄早就看透了,看不透的是你,你一开始就将修道的精髓本末倒置了,所以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心魔。”
一番话娓娓道来,听痴了站在一旁的钟魁,张正也再没反驳,呆呆站了好久才问:“是这样吗?”
“张洛师兄过世前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放下不该有的执着,不管是做人还是修道,”马灵枢说:“若要成功,先不要介意失败,若想拥有,先不妨失去,假如有缘,轮轮回回中总会再见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没有过多华丽修饰的语言,却听得张正心潮澎湃,只觉得一切或许正如马灵枢所说,只要诚心修行,人生总会有期待,眼神落在那封信上,他突然迫切想知道里面的内容。
“我不知道张洛师兄写了什么,但跟我说的大约相仿吧。”看出他的心思,马灵枢言道。
张正再次向马灵枢深深拜了一礼,叹道:“也许这世上最了解叔叔的是马先生你。”
“等你悟道时,也会明白他的苦心。”马灵枢微笑说:“或许反过来,等你明白他的苦心时,也是你悟道之时。”
张正又连拜几拜,这才告辞离开,马灵枢送他出门口,问:“要去张家吗?”
“不,该说的北海之上都已经说了,不需要再见了。”
张正说得怅然,对他来说,张玄是个特殊的存在,他在憎恶张玄冷漠的同时,又羡慕他的洒脱,他希望张玄变得很强大,但在遇到玄冥后又怀念起张玄,在所有人当中,他跟张玄是认识最久的,却始终都没能成为朋友,也许正就了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也许哪一天我想通了,会再去找他吧。”他微笑道。
送走张正,马为枢回到客厅,钟魁还站在正中央低头揉眼睛,他问:“怎么了?”
钟魁不答,很快他将头抬起来,眼眶红红的,没等马灵枢再问,就被他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哭道:“马先生你不要死,虽说生命有命,但我还是不希望你死……”
马灵枢的额头冒出几条黑线,在张玄离开多年后,他又尝到了带小孩的辛苦。
“我不会死的,”拽住钟魁的肩头将他推开,马灵枢没好气地说:“至少不会死在你之前,把你这种笨蛋一个人留下来,我会死不瞑目的。”
“嘿嘿!”
听完马灵枢的话,钟魁眉开眼笑,又看看窗外,张正的车刚开出去,他忍不住问:“不知道张正这一走,会不会再回来?”
“许多时候天堂是需要自己创造的,如果自己的心打不开,那不管他去哪里,所有的地方都只有地狱。”
等钟魁细细品完这番话,马灵枢已经去了二楼,他急忙跟上,郑重地说:“那我的心一定会在天堂的!”
“比起这个,你更该想想找个什么借口拒绝支付张玄的那五十万,”马灵枢说:“否则他会让你下地狱的。”
“咦,我没欠他钱啊。”
“等你晚上回家时,欠款单应该就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