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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玩捉鬼!」
大叫声震醒了缠绕着钟魁的梦魇,几乎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终于可以顺畅呼吸了,温暖的阳光从车窗外斜射进来,驱散了记忆中的阴暗气息,他按住胸膛大口喘息着,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差点死掉。」在发现是做恶梦时,他自嘲地说,假如鬼也可以死的话,刚才说不定他会直接死在梦中。
「差点死掉的是我吧,」粗重的男人声音在车前座响起,司机用力抖着自己的手叫:「我快被你吓死了。」
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在甩动中不时闪过光亮,钟魁被晃得眯起了眼睛。
计程车停在九曲十八弯的山道边,车里两个人都一副白惨惨的脸色,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去常运的路上,钟魁急忙坐正了身子,摸摸额头,在一阵胡乱蹭动下,他的头发被蹭乱了,额头也一层虚汗,围在脖子上的橘黄围巾扭成奇怪的形状,不知是系得太紧才会导致他不适做噩梦,还是因为做噩梦才把围巾搞得变了形,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马先生送他的围巾,搞坏了可不行。
「抱歉抱歉,我刚才做噩梦,吓到你了?」他一边对着后视镜仔细整理围巾,一边问司机大叔。
「吓到算什么?我差点被你掐成骨折。」司机揉着被掐红的手腕说:「我正开着车呢,你突然大喊大叫,我还以为你发病了还是怎样,想拍你的脸让你清醒,谁知被你抓住手腕用力折,哎哟我的手啊,快断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想想梦中的状况,钟魁猜他当时的力气一定很大,不好意思地冲大叔连连低头,「都是我的错,你要不要去看骨科?我会付你医药费的。」
「还不到看骨科的程度,小伙子你没事就好,刚才可把我吓坏了,真以为你是突然得什么重病了,倒是你要不要去看下医生?再往前走就是山里了,得急病可不好找大夫。」
「没事,只是做噩梦而已。」
「那那个噩梦一定很恐怖吧,你看你的脸色多难看。」
司机指指后视镜,这不用他说,钟魁自己也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不佳,对着镜子勉强做出个微笑的表情,「没事了没事了,司机大叔,请继续开车。」
「好,我知道前面有块平地风景不错,等到了我们在那里休息一下,开了这么久的车我也累了。」
说着话,计程车重新开动起来,看着窗外徐徐落向后方的风景,钟魁有些怅惘地想,不知马先生有没有觉察到自己找借口请假的真正目的,要是知道自己在骗他的话,他会不会生气?
不过现在担心这个已经晚了,不管马先生生不生气,他都不会放弃自己想做的事,而且他们签过卖身长约,不论怎样马先生都不可以单方面解约吧?
虽然这样说,在临走时钟魁还是撒谎了,因为偶尔会灵的直觉告诉他马先生不会同意他去常运孤儿院。
至于为什么突然萌起回孤儿院看院长的想法,他自己也很难解释清楚,或许在跟随张玄一同冒险的过程中,他逐渐发现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许多秘密,而归根结底,秘密的源头都出自孤儿院,他的童年、记忆乃至他的根,都跟孤儿院紧紧相连,或许正是如此,当年院长才对他说离开了就不要再回来的话吧。
原本看似无情的话语,此刻回想起来却感觉充满了对他的爱护,他想从他出生起,就被很多人期望跟他真正的身世分开,但一切兜兜转转,他还是回来了,何谓命运,也许这就是命运,所以他这样做不是想反抗或是逃避命运,而是去了解,他希望知道一切真相,用自己的双眼亲自看到。
前面响起歌曲声,司机把音乐打开了,属于上世纪的老歌曲缓慢地充斥了车里的空间,从后视镜里看看钟魁的脸色,司机大叔打开了话匣子。
「这次你幸好是拦到了我的车,换了别人,可不知道这里的路,知道的也不想跑,路程太远了,而且一般年轻人登山的话,都是自己开车,很少有坐小黄的,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为了登山来的吧?」
看得出这是位很健谈的司机大叔,为了排解心里的不安,钟魁回答了他,「不是,我是去常运孤儿院的,山里有所孤儿院不知你知不知道,我是在那里长大的。」
「对对对,之前我载过一个小姑娘,跟你一样出手挺大方的,她也是去常运,我是听她说起,才知道这里还有家孤儿院。」
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对常运感兴趣?
钟魁忙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叫什么?有没有说去常运干什么?」
「就前不久,我只是载她去而已,她哪会告诉我自己的名字呢,问多了被乘客投诉怎么办?不过她挺漂亮的,年纪跟你差不多,说不定也是孤儿院里出来的,像你一样回去探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