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月心口一疼,挣扎矛盾错落交缠,像生了根的野草,疯狂地蔓延开来。
陈诚冷笑了一声,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有,用带著强烈冷意的嗓音一字一顿道:“从来不知道,公输大人也会自欺欺人。”他侧过脸神情不变,却更加嘲讽:“都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皇上为你公输月费了多少心,伤了多少神。当初你也不过是个状元,我大宓即使缺才,也不缺年年都出的状元。皇上把你提拔到这个位置遭了多少口舌?被泼了多少污水?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可你心里就不清楚麽?皇上从不欠你,你懂麽?”
司马悦然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陈诚瞥了他一眼,却仍不愿再忍。
他看过那深邃寂寥的轮廓,听过那模糊压抑的叹息。
皇帝用稳重持礼背後的波澜告诉他──
无泪无话,不是无悲无凄。
他知道俯视天下的从容之中,有多少忍耐,多少苦痛,多少血泪。
他知道不可一世的傲慢之中,有多少寂寞,多少哀凉,多少悲戚。
他知道铁石心肠的残忍背後,有多少不舍,多少身不由己!
可公输月不知道!
所以他不能忍,忍不下去!
“皇上从不亏欠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那话字字如针砭扎在公输月的心上,是不见血的酸楚和疼痛。
逼得他再也不能自如。
记忆里模糊得如浸了水般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不过七八岁的孩子,静静望著江南山间的一潭春水,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一道浅淡的影子。他双目如泉,纵心中有万般澎湃却不吐露,冰冷如雕。
是谁打破了这种寂寥?是谁给了谁希望?
“莫非你最擅长的功夫就是在平地上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