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坐定之后,才算是舒了一口气。如果昨晚还有一丝梦幻感,那么经过方才的跪拜,她们已经察觉到冰冷的现实。这里除了同品阶的可以姐妹相称,若是品阶高的自是随自己高兴,品阶低的却都得伏低做小。
恐怕其中最不适应的应该是雅嫔了,她在王府原本除了阿九之外,就是最受宠的。现如今却只有嫔的称号,也就比贱婢出生的秋昭仪高一级而已。当然其中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使萧王府在京都里已经被抹去了,但是这个人甚至这个姓氏,都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
五个人的确有些冷清,外加身份不同,自是比往日多了几分尴尬。阿九只叮嘱了几句,就让她们散了。
担任新皇后自是累得,更何况年关将至。阿九忙得晕头转向,好在现在使唤的宫女内监,都是做惯这些事儿的。她倒是派了玉叶暗暗观察凤藻宫里奴才的品行,到时候也好筛选。
皇上赐王箬芝毒酒那晚,自有小太监跑过来传信。阿九冷冷一笑,让人替她换上了皇后的朝服,梳了飞仙髻,凤钗步摇自是少不了。她对着铜镜照了一下,镜中的女子已经二十岁了,身量张开了。此刻配上皇后的威仪,自是透着不同的风韵。
她将其他宫女留在了冷宫外,只带了花聆、玉叶和红鲤三个人进去了。年久失修的殿宇,冷风的窗口,破败的床铺。在这个寒冬腊月,这里简直就是地狱,阿九站在殿内,冷冷的月光投射进来,刺骨的风拂过身体,竟让她有些恍惚。似乎这里是王府后院的柴房,而她躺在这里奄奄一息。
“你来了。”王箬芝身上裹着一条破被子,挤在墙角。看到眼前穿着皇后朝服的时阿九时,她沙哑地说了一句。
“对,本宫来了。”阿九冷着声音开口,一句话就彰显了她的身份。
花聆将殿内的灯点亮,这破旧的地方待看清全貌时,更显寒酸。
“我都已经破落成了这样,你还自降身份来这里做什么?”王箬芝抬起头,红肿的双眼里面布满了血丝,嘴角却是挂着些许嘲讽的笑意。
红鲤将一旁的椅子擦干净,阿九慢慢地做了下来,平视着不远处那个哆嗦的女人。
“王氏,本宫来看你的笑话,顺便替皇上送你一程。”阿九的眼眸泛着寒冷的亮光,她本不是那落井下石的无聊之人,只是今日要死的人是王箬芝。
这个前世害她全家灭门的女人,这一世也死死逼迫她的人。重生将近五年,她对王箬芝的恨意一直埋在心底。
“时阿九,你这个贱人、下流胚!仗着男人的宠爱,从贱妾爬上来。你也配叫我王氏?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王箬芝的!”王箬芝在听到“王氏”这两个字的时候,终于还是怒了。似乎想要从床上爬起,却已经没了力气,只能勒着嗓子叫骂。
从她进府成为王妃开始,就一直和这个王爷最宠爱的女人斗。将近五年,胜负已分。时阿九贵为一国之母,而她王箬芝却沦为弃妇。
阿九站起身,抬手弹了弹衣角,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你的?王爷的正妻之位是你的,但是赵子卿却是我的。斗了五年,王爷的选择我们都清楚。王家嫡女身份尊贵,手段了得,你却还是输了。本宫今个儿就告诉你,你输就输在低估了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宠爱。地位可以争取,手段可以磨练,宠爱却不是你想要就能够得到的!”灯光的辉映下,阿九身上的火红色朝服,显得更加扎眼。
王箬芝眯了眯眼眸,经过时阿九这么一说,她方才醒悟。的确这皇后之位,时阿九就是这么一点点赚来的。从时睿进京那一刻,她就该杀了这小子,也不会有后面的时家崛起。
“娘娘,毒酒送来了。”玉叶手里端着托盘,肃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王氏,你还记得当初斐姬小产血崩而死,为了逼我死你派立夏给本宫送毒酒吗?当时若不是你那杯毒酒,恐怕也成全不了英雄救美的佳话吧?”阿九对着玉叶使了个眼色,托盘递到王箬芝的面前。
王箬芝的脸上露出阴狠的神色,却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可惜现在不会有人救你了。”阿九甩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外面有两个小太监,见到皇后出来,连忙窜了进去。玉叶正觉得下不了手,就把酒杯塞了过去。
阿九裹着白狐皮毛的披风,站在冷宫门外。身后两步开外站着一排宫女,惨白的月光投射下来,她看着自己的身影微微出神。直到那两个小太监抬着用草席裹着的尸体出来时,她才转身准备离开。
玉叶接到阿九的眼神,自是走上前去,塞了锭银子过去又连忙退了几步,才压低了声音问道:“敢问两位公公,这是要埋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