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卿挑了挑眼角,甚是随意的指着花聆道:“这个丫头,原来是个奸细么?”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所有人听到。
王箬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努力克制住上扬的嘴角,依然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只是握着茶杯轻颤的手,却泄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王爷一向把时阿九看得比珍宝还贵重,不要说连日的恩宠,就连这芙蓉院是王府里最豪华的院落,他都毫不犹豫的给了时阿九,而将她这个正妻赶到了舒兴阁去。
如果有一天王爷做出了宠妾灭妻的事情,她都不会有丝毫诧异,因为时阿九就是王爷的心头肉。可是现如今,时阿九失势了,眼看着连一个丫鬟都保不住了。她怎能不高兴?
时阿九大惊,情不自禁的抬头,直直的看向身旁的男子。瞪大的眼眸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一下子跪倒在他的脚边,膝盖磕在石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让她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沁凉的寒气直逼而来,让她的嘴唇有些发白。
“王爷,妾身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花聆她绝不是奸细。”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斩钉截铁,头高高昂起,水眸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男子。
赵子卿低着头,看着跪在脚边的女子,对上那双认真的眼眸,不禁心神一荡。
他别过头去,不再让女子那双如水的眼眸左右他的思想,手指不紧不慢的敲击着桌边,发出清脆的响声,传到人的耳朵里不禁心跳加速。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奸细?”半晌,赵子卿终于再次开口,却还是纠缠着这个话题。
时阿九又是一怔,睁大的眼眸些许的失神,一瞬间的退缩。转而又再次专注的看着他,眸光里带着一丝笃定。
“因为妾身的命,是王爷的。王爷的东西都是金贵的,妾身的命自然也就是金贵的。妾身愿以这条金贵的命作为担保,如果花聆是奸细,就让阿九不得好死,死后也没有墓穴、曝尸荒野,并且永世不得超生!”她的声音越发的清冷,说到最后一字一顿,语调里浓浓的都是郑重的宣誓和赌咒。
满堂寂静,所有的人都被这么狠毒的赌咒给吓到了,王箬芝的手一颤,茶盏轻摇溅出几滴茶水,滚烫的热度让她轻吸了一口气。
时阿九说完这些话之后,就深深的伏下身去,趴倒在他的脚边,以示对他的臣服。嘴角却是划过一丝苦笑,眼眶酸胀难耐,忍住从心底散发的那股酸涩感。这些赌咒一点都不狠毒,因为那几乎就是她前世的结局。
身后的花聆本已经绝望的闭上眼,听到女子的这一番话,她猛然一惊。身子一颤,眼眶发红匍匐在地上看着阿九,低低的呢喃了一句:“主子”
赵子卿的手猛然顿住,桌子上不再传来敲击声,他浑身一颤。情不自禁的低下头,紧盯着脚边的女子看。
他却只能看到女子略显瘦弱的后背,这种匍匐的姿势,这样温顺的话语,他轻轻闭了闭眼眸,好像那个初遇时温顺乖巧的阿九回来了。
“阿九。”男子颤抖着薄唇,不由自主的轻唤出这两个字,唇齿相依,化为最柔软的呢喃。
赵子卿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女子的后背上,却有些失神。他想起一个月之前他们之间那场前所未有的吵架,阿九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冲他喊叫。
“赵子卿,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若要离开谁都挡不住!”这是他的阿九对他说的最为狠毒的一句话,他也记得当时阿九的眼神,充满了绝望。
至于吵架的理由,却是那样的可笑。阿九责怪他背离了当初的誓言,一生一世一双人。痛恨他欺骗她的感情,留宿在其他姬妾的房里。那一晚,他才看清阿九的天真和自己的无力,昔日种种一一拿出来争吵,最后化为一声轻叹。
他发誓,如若时阿九不低头,他再也不会踏进芙蓉院。可是现在阿九低头了,他却还是不敢相信。努力隐忍着不让自己冲出去抱住她,而是转身看了一眼盛装华服的王箬芝。
“王妃,你认为如何?”男子的声音恢复平静,面上也显得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意一问。淡淡的看着另一边的女子。余光却是不离时阿九,并没有放过她的动作。
王箬芝一怔,立刻回过神来。她极力隐忍着心中的妒火,刚才王爷唤的那一句“阿九”,足以让任何人动心,可惜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却是那样不解风情,纹丝未动。
而这一句平平淡淡的“王妃”,也不禁让她的心底凉了半截,却只能强打着精神应对着。在王府里,谁都不能忤逆王爷。
时阿九的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了看王爷,“王爷!”她大声的呼唤着,并没有给王箬芝开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