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今,吾苍颜白发,尘缘已了,吾心已死,吾再不欲与君纠缠,只欲相忘于江湖。若有朝仍得相见,你我唯形如陌路,咫尺天涯。
我是强制着自己从强大的困倦和疲惫中醒过来的。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
一床狼藉,如同有过野兽的厮斗。一室寂然,暗影憧憧,唯余烛火轻响。
他走了。
我强撑起疲惫的身体,慢慢走到桌边,看着那简陋小桌上留下的素白纸笺。
是那个人亲笔落拓俊逸的小篆。
以前我总是嘲讽他,简简单单的字体不用,非得写难认难写的秦篆。
后来想想也是。他姓秦嘛。
指尖轻轻触上那些冰冷的字。感觉他们有生命一般,在我指腹下无声的叫嚣。
形同陌路。咫尺天涯。相忘江湖。
几个字,如同尖利的刀子,狠狠插入我的头颅。
一阵带着剧痛的晕眩,我差一点倒下去,手用力撑住桌面才勉强站稳。
空气仿佛在变得越来越稀薄,我越来越无法呼吸,胸口窒息一般的疼痛和压抑。
这是一种怎样的疼痛呢。
无法形容,从来没有感受过。它痛在身体的最内里,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无法触碰的地方。无药可救,无法可医。只能任那疼痛一点一点侵蚀掉你身体最脆弱不堪的地方,那里是一片惨烈的伤。
然而越是疼痛我越是清醒。
从前我问过秦封雪,人为什么总要那么清醒?糊涂点不是更好?
原来。
不是我们不想糊涂,只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