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中,出现了一抹熟悉的,深蓝的衣摆,他在我面前缓缓蹲下,抚上了我的长发,温柔的微笑:“怎么在这儿?”
我看向他,他俊美的面容在金光中透出一丝疲惫,他昨晚定也没有睡好:“兰亭,你告诉我,为何祁麟辉非要插在我们之间?”
兰亭的剑眉在晨光中发愁地拧起,转身坐在我的身旁长叹一口气:“因为他太沉溺在他幻想的爱里……”
“什么……意思?”
他怅然地环顾这个美丽如同童话的玫瑰花房:“他一直幻想你就在他身边,幻想你也爱着他,如过当初你没有出现,那么你只是活在这个他幻想的世界里,只属于他……而现在……”
“幻想遭遇到现实而破灭,他一时无法接受而发疯?”是祁麟辉他不想接受现实,是他想把这个幻想以另一种方法继续下去。
“哎……冤孽呐……”兰亭忽然发出一声老人家般的感叹,“总之,这段日子我们必须安抚好他,因为爹娘和干娘都在他的手上。”
他说的,也是我想的。我点点头,安抚祁麟辉,我会。
他拉起我:“走,我带你去见干娘。”
随他一起起身,一边拍裙衫上的玫瑰花瓣,一边说:“你知道昨晚祁麟辉说什么混账话吗?”
“他昨晚又来了?”兰亭显得非常惊讶,“那他对你有没有……”他焦急地看我,那目光带出了他某种担心。
“没有。”我的话让兰亭立刻变得放心,我继续说,“他居然说以后让我每月入宫,陪寝……”
“混账”我还没说完,兰亭就勃然大怒,“这像是一个皇帝说出来的话吗这是在扰乱纲常哪有君王让臣子的妻子侍寝?”
“有啊。”我气郁地说,兰亭面露迷惑,我生气地几乎无语,“就是他爹,和那个兰陵暖玉……”一丝惊诧瞬间从兰亭的眸中划过,他立刻垂落双眸,显得有些心神不定,我继续道,“祁麟辉摆出先例,说他父王看上了兰陵暖玉的五夫人,兰陵暖玉就双手奉上。现在他没有要求你把我送给他,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真是的,什么爹,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孽障,真是孽障……”忽然间,兰亭的身体竟是有些摇曳,我立刻扶住他几欲倒地的身体,疑惑而担心地看他,“你怎么了?”
他一手扶住额头,一手摆手:“没什么……可能早饭没吃,昨晚又没睡好,有些头晕……他说这话时,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就连他平日如同夕阳的红唇,都微微发白。
我扶着他站立片刻,心忧地看他。一会之后,他好了些,再次扬脸看我,却是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微笑:“走,还是先带你去干娘那儿吧。”说罢,他拉起我的手,竟是有些无力。他将我拉出花房,走在花园小径之上。处处鸟语花香,景色迷人,而我却无心欣赏,因为我此时心中疑云翻滚,迷雾丛生,他这近乎反常的反映让人困惑。
若说兰亭的放映是生气,也不像。兰亭生气我知道,他定会拔剑砍落整个花房的花枝。可是,他却是有点像老太后被祁麟辉气晕的那种情况。而且,他口中还痛苦喃喃,直说冤孽。年轻人会说冤孽这两个字吗?至少是很少听到。冤孽和孽障通常会在长辈口中听到地更多些。
再次注视兰亭的背影,透出了无限疲惫和倦意。宛如最近的事情让他心力憔悴,不堪负重。压垮了他宽阔的肩膀,压弯了他总是挺直地后背。他瞬间宛如老了十岁,沧桑地让人心忧。
他这一次遇到祁麟辉后的种种反常,还有他面对祁麟辉时的种种忍让和无奈。他视祁麟辉若子,他恐我乱说祁麟辉的身世,他对兰陵暖玉了若指掌,还有他口中的声声孽障。一种对命运的无力感和屈服感从他身上而来,他……
“你……是兰陵……暖玉?”我在他的身后,低低地,说出这个我自己无法确定的猜测。
登时,他怔住了身体,整个后背在阳光中一点点僵硬,他放开了我的手,僵硬地转身,脸上的神情冻结在前一刻,有些僵硬地反问:“你……在说什么?”
“嘣”他的反映让我脑中的一根弦瞬间断了……
我和他对立在百花盛开的园内,带着花香的暖风吹过我们之间,却瞬间像是在我们之间形成一道时空的裂口,将我们隔离在两个世界。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明明我们只有一步之遥,却再也感觉不到共处一个世界。
他变得陌生,变得遥远,我们之间的沟壑越来越宽,越来越深,直到无法跨越靠近。他……到底是谁?
从他瞬间变得陌生的眸中,我知道他亦是这么感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看似两小无猜,却在最后,都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