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点头。
哪知此时,荀子翎有了反映,他从护栏上,爬了下来,长腿又是高高甩过我们,屁股朝向我们,姿势僵硬而不雅。整个过程好像废了他九牛二虎之力。他扶住栏杆先是像是休息了一会,然后转身,但手依然不离栏杆:“请问……茅厕在哪儿?”
渊卿咳嗽着指向船后,我定定地看他:你怎么又要上厕所?不会是吓得屁滚尿流了吧。
荀子翎的神龙面具点了点,一手扶栏杆,一手柱神仗,亦步亦趋地走向船后,腿还真是有点发软。
走了两步,他慢慢回头,说:“我……是吃坏了,不是吓的。”他这刻意的解释,越发出卖了他。我当即忍不住撇开脸笑,试想一个明明一米九,身有八块腹肌的高大健硕男子,却是胆小如鼠,如此强烈的反差,谁人不觉好笑?
“少尊,尸体基本都打捞上来了。”有人来报。
听到尸体两个字,笑容立时收紧,心里觉得有些沉淀。不看见尸体,尸体对我来说只是两个字,所以不会有太大的感觉。还在听到一具尸体被我菊爆时,心里会发囧。刚才整个过程快得自己也没时间去注意,扔人的时候还觉有趣好玩。而此刻,静下来后,恍然发觉:自己——杀人了。
扶住渊卿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开始冒出丝丝冷汗。我从未杀过人,而今天却杀了那么多……
“素素,你怎么了?”从渊卿那里传来关切的话语,我回过神,抬眸却不敢看甲板上的尸体:“我第一次杀人,有点……想吐……”说吐真吐了,胃部一下子翻江倒海,我立刻转身朝向护栏外侧,干呕:“呕”好难受,我真的杀人了。我为我方才还觉得好玩而感到内疚。
渊卿轻轻抚拍我的身体:“素素,他们不死,咳咳,死的便是我们……”他的话语,让我的负罪感好了许多,不是说要冒险吗?不是说要锄强扶弱吗?战斗是必然会遇到的,今天只是力量失控,今后……还是打残好了…
“有的时候杀人,是为救更多人…”渊卿走到我身旁感叹,我侧过脸看他,他面朝东方,略带惆怅,宛如想起了当初他的奶奶焚烧兰陵岛的事情。
一时间,我们陷入了沉默,谁都不愿意看到死亡,即使如同渊卿说的那样。哎,冤冤相报何时了。脑海中,一不小心又划过另外一句:鸳鸳相抱何时了……怎么想到这个了?真是不合时宜,还是继续沉默吧。
直到有人问渊卿要不要去看看尸体,我才鼓起勇气去面对。但是,我依然背对尸体,不忍看见。
“都查过了吗?咳咳……”渊卿站在我的身边问。
身后传来阿草的声音:“都查过了,不过,他们好像对我们巫医族很了解,死前将自己的天灵震碎,脑中未留任何讯息。”
听到这句话,心中起疑,什么叫做脑中未留讯息?难道他们的精神可以探知人的大脑,解读死前的8分钟脑电波?似乎,又离巫医族的精神,近了一步。
“他们……都是死士……”忽的,荀子翎的声音出现在了身后,侧脸看去,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渊卿的身旁,渊卿还很认真地仰头看他:“咳咳……法师您说的死士是……”
“不成功,便成仁。”荀子翎蹲下了身,我看到他拿起一个死人的脑袋,在耳边又拍又晃,像检查西瓜的生熟。转回头,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杀了那么多人,想必这个阴影会影响我很久。
“啧……太惨了……脑壳里就剩一团浆糊了。”荀子翎的语气依然平淡,没有对死者的悲痛,或是惋叹。
“法师何以得知有人刺杀我等?”渊卿的这个问题,也是我想问的。如果说荀子翎知道我会被暗杀,那是因为看了我的面向。但他从未与渊卿相遇,何以得知渊卿会被截杀?
微微转头,看荀子翎。明明知道他面具遮脸,无法看到他真实的想法,还是想从他的举止中获得些讯息。哪知,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用神龙面具对着渊卿良久,才说出两个字:“巧合。”
巧合,两个字成了万能回答,有如:天机不可泄漏。可是,真是巧合吗?
“真是巧啊……你与小夫人同天遇刺,你们……果然有缘。”有些暧昧的话,却让渊卿有些吃惊地转回头看我:“素素你?”
我点点头,发出了一声叹息。这声叹息让渊卿灰白的眸子慢慢收紧,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起来。
“难不成是同一人?”荀子翎似是自问的话语恰恰道出了我和渊卿的怀疑,我与渊卿彼此对视,从他确信的眼神中,我看到他和我想的一样,要杀我们两人的人,必是认为我们是杀死兰陵暖玉的凶手,前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