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一个精心雕刻的翠玉垂钓少年,让人爱不释手的同时,又羡慕他独钓寒江雪的恰意人生。
虽然他给了别人舒心的感觉,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几分哀伤,几分怯懦。现在细看,发现他的年纪应该与我相仿,十七岁的少年却是满腹心事,回想起来,与他同样年纪的外甥和外甥女,都忙着谈恋爱,过得相当滴滋润。
自从进入千岁府,认识兰陵暖玉,发现只要与他有关系的人,都会满怀心事。渊卿如此,高山流云如此,老徐如此,现在这个名为玉儿的少年,亦是如此。难道,兰陵暖玉真的是死了好?
可是,他的死真的能让这些人从重重心事中解脱?现在的情况,感觉反而是更加加重了呢?
老夫人在花飞殇,和那个玉儿的少年的搀扶下,沉步离开了这个充满哀伤的院子,高山流云在与老徐并肩离开的时候,扫了我面前的窗户一眼,宛如猜到我会在窗户后面偷看这一切。
院子再次恢复宁静,只留下那三个惊恐害怕的妾氏。她们你推我,我推你地走入那个房间,传来低低的,颤抖的自语声:“阿米托佛,阿米托佛。老爷,我们几个一直规规矩矩,你可别来找我们啊……”
心中虽然还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何只出现了三个妾氏,比如为何独独那个青年是孙子辈。可是,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情,就是:睡觉。
此刻已经无人,我将窗户完完全全地推开,身旁的渊卿也望向了窗外,银白的月光洒落在他疲惫的面容上,他刚刚复活,应该也很疲惫。
“咳咳……”他在夜风中轻轻咳嗽,从怀里拿出了那方绣有兰花的丝帕,看向我,“怎么只来了三个妾?”他的心中和我有同样的疑问。
我耸耸肩,转身看到了屋内仅有的一张床,怎么办?小娘我可不想睡地。舟车劳顿了一天,又经历了一个惊悚的洞房,最后还要跟高山流云周旋,打地铺,实在太亏待本女王了。
可是……侧眸看渊卿,他正盯着那个兰陵暖玉的房间,他是个病人,总不能让他打地铺吧。
于是,我推了他一把,他收回目光看我时,我毫不客气地说:“渊卿,你不介意跟我睡一张床吧。”
登时,他到底表情完全凝固,甚至连咳嗽,都忘了。
我双手环胸:“今晚我累了,不想睡地上。但是让你这个病人睡地上,我良心又不安。我良心一旦不安,就无法入眠,所以,如果你不介意,请跟我睡一张床,当然,你睡床头,我睡床尾,怎么样?”
他还是愣愣地站在那里,灰蒙蒙的眸子都失去了焦距。
“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来。”我拉起他的手臂,他继续僵硬,我一边把他拉到床边,一边说:“真是对不起啊,为了让我良心安稳,能睡个好觉,只有委屈你跟我挤一下了。呃……还有,我睡相不好,如果踢到你什么的,请你谅解啊。”我将怔怔的他推上床,抱歉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可以理解他为何会变成这幅神情,估计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未曾遇到过像我这样,说话做事会让他们产生他们才是女人,我才是男人的错觉。
把眼神呆滞的渊卿摁倒盖上被子后,我良心安了。和衣睡在床尾。折腾了一个晚上,我合眼就入了梦。
梦里,我看到胸口小鱼给我的鳞片在发光,它飞升起来,引领我往一个方向走,然后,我看到了一片奇怪的景象,那里悬浮着大颗大颗的水滴,那水滴大地可以住人。然后,在一颗水滴中,我看到了小鱼。
小鱼悬浮在水滴里,神情呆滞,宛如被人夺走了他那阳光般的迷人微笑。他的手里是从我这里偷走的第一本书。
“小鱼?”我急急跑过去,他呆滞的神情发生了些许变化,有些不可置信地朝我看来。当看到确切是我时,他惊讶不已。
我笑了,惊讶总比没有神情好,我不喜欢刚才那个像是丢了魂的小鱼:“小鱼,你在这水滴里做什么?难道……是修炼?”
他还是吃惊地看着我,银瞳中的神情瞬息万变,最后,他的视线停落在我胸前的鳞片上,他宛如有了答案,目光变得柔和而委屈:“龙儿,我想你。”
“我也想你。”我摸上那颗大大的水滴,一圈水晕在我的触摸下挡开,将里面的小鱼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我……恐怕不能来找你了。”他难过地说。
“为什么?你答应我要来找我,还让我等你的。”我认识的小鱼可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你别等我了。反正我命长,总能见到你一眼。”他难过地几乎快要哭了。